这场失败的拯救,让谁更应该哭死过去,其实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了定论,唯一幸运的是还好有时间这个东西存在,她的复原与我的沉沦都成了最讲理的结局。
这是一篇筹划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落笔的番外,我知道迟早要写,可我脑子里写好的每一个字,都在日复一日的衍化成各种无法诉说,就像这个小说一样,不瞒大家,最初构思这个小说的时候,蝈蝈只是一个很关键的过渡人物,而我给她设定的结局是……死了。
先不要着急扔你们手里的砖!听我说完!
这始终是一篇小说,这也终究是需要一个结局的,看了这么久,大家都多少了解一点我了,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low货,挣扎在自己的负分人生里,从没爽静利落过,所以我好不容易写一篇小说,总是希望小说里的我,能有一天真正变成我想成为的那种人,可以放下那些本不必在乎的,而去真正追求该在乎的人和事,可是人的转变总需要一个契机,于是最初的设计就是蝈蝈这个关键人物的死亡,很俗套的惊醒了我,让我改变,然后成就另一种不一定算成功,但是起码自由和勇敢的人生。看到这你们应该知道了,其实这本来是一篇挺简单和庸俗的小品小说,有一个不一定大团圆,但是还算光明的结果,以一个大家都喜爱的人的死亡为代价,成就一个幸存者写下这些往事,于是这小说就挺圆满,有眼泪,有欢笑,有挣扎,有绝望,最关键是还有希望,写好了说不定还励志,能启示大家那就更完美了。
可是写了这么多年以后,写到这里,我也在前面就说过了,这篇小说早就不仅仅是一篇小说了,这玩意承载了我太多非常私人化的东西,尤其是对蝈蝈,超乎大家想象的多。写出来的可能仅仅只有我思考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于是我越写,这玩意就越不像一篇像样的小说,不曲折,不有趣,不复杂,更特么的不励志,其实我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看这种无病呻*逼叨叨个没完没了的破玩意。太私人化,太软弱,太平淡,太没劲,当然还有太慢了…………
在这篇小说之前,我写过另外一些小说,短的居多,中篇也有一些,长到这篇这种程度的没有,多数如果需要死人,我都是安排我自己死。我第一篇把读者写哭的小说,就是写我和蝈蝈的故事,最后把我自己安排死了算了,然后蝈蝈遇到一个很爱她能照顾好她的人结婚。这是比较符合常理符合大家期许并且也能让我接受的结局。而这篇小说一开始关于蝈蝈的设定,除了情节发展走向设定好结局的需要之外,其实更多是对我自己的一种惩罚,不管我最后变成什么样,亏欠永远是亏欠,遗憾永远是遗憾,后悔永远无法弥补,伤口永远不会愈合,是的,我就是这么恶俗的人。在我惩罚了自己很多年之后,我仍旧还是写下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舒服的文字。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人生。
还好,这小说写的时间够长,长到,我不知不觉的就变老了,变老是什么样的体验,我其实说不太清楚,但是这种过程的确是一种天然的救赎,时间带走了一些人,一些事,但是时间最大的功绩是留下了更多的人和更多的事,并且用沉淀在生命里的所有感受去成就着每一天都全新的自己。不管是站在滔滔而过的时间洪流之中,还是仅仅站在岸边休憩,能站在今天都是无比幸运,这幸运里就包括隔着遥远到根本无法触及的时空,我居然还是能看到仍然保留着最初那份简单纯粹的蝈蝈,就在那里。还是肆意的笑,自在的活,任性的过,喜爱一直以来喜爱的味道,颜色,海洋,天空,云,歌,和人……
是的,我不打算在小说里再给蝈蝈那个原定的结局了,因为我知道在现实中,她如今每天都鲜活的演绎着没有我的精彩人生。她的快乐,她对世界的体验,她走过的路,看过的山,做过的事,不需要我给任何结局,就像从一开始她不需要我刻意的给予和安排任何人生一样,她就是她,可以因为爱而陪伴,可以因为相信而追随,也可以因为失望而放弃,因为决心而离开,她成就自己的人生和任何人都无关,当然包括我,乃至任何人。
如果一开始,我无意的塑造了蝈蝈离了我不能活的形象,那么对不起,我错了,这是一种误导,如果你逐字重读前面所有关于她的段落,你就会发现,她从来都拥有着完整的独立人格,她可以无私的给我爱情关怀,她可以为了成全残缺的我放弃自己的完整,她可以用力的成全自己的感情,她的敢爱敢恨敢哭敢骂敢打敢杀,都是她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天生就是一个比我更强大很多很多的人,我们在一起的以年为单位计算的那些时间里,她从不对我隐藏自己,我了解她甚于了解我自己,却从根本上误读着她。她给我一个真实的榜样,被我曲解成虚幻的种种曲折,在很多年的时间里我并不自知。这真是非常可怕,也非常可惜。所有成全和付出,所有退让和挣扎,都显示了她是个对感情负责的人,也就是简单的,我爱你。我就好好的爱你。
所以,当她看到爱不下去了的时候,她永远不会复杂的思维让她做出了唯一的选择,离开。不是狠心,也不是报复,就是简单和直接,甚至就是真诚。嗨,亲爱的你要么?哦,不要,那就算了。因为我知道你了解我,所以你知道我要给你的是什么,你不要,那我就没法给了……就这样。
过了很多年后,我和她有过一次网上的聊天,她说,其实我当时是心死……。 所以 就那么硬硬的过去了……
看到这几个字,我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哭的像个傻逼一样。这几个字里的疼痛,可能是我永远无法体会到的,因为我软弱,我从不抗争,过不去,先放在那,我没有什么勇气去和自己硬来,任由着那些过不去消磨我之后人生里所有的生命力,我积攒了太多过不去,但从不敢革自己的命,她是好老师,但终究没有把我带成好学生,我原本可能有机会,但没抓住,一开始只以为是简单的不了了之,一开始只以为日子还长,人都还在,一开始只是以为可能没有那么难。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会有这么深刻的影响,是的,虽然我不知道她当时的疼痛,但是,我在那之后几十年如一日隐在肌理之间从未消失的空洞和吹在我生命里的丝丝冷风,阴疼入骨,那是简单明了的她同样也永远无从体会的。
对了,后来蝈蝈还跟我说,该放过自己的时候,要放过自己,对自己好一点。我没有再回复。这是到今天为止我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过了很久了。很奇怪,我看了特别平静,她说我有放不下的执念,她说我最不会的就是善待自己,她离开十几年还是能一语中的,只有我知道我的平静透着多么深的绝望…………根本不同的两个人,在根本无关的两个世界里,还是有着互相之间最为深刻的了解,这才是故事的结局,比让谁死掉更让人绝望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