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饭后遛弯的时候她问我,如果蝈蝈再回来找你,你怎么办?我说,给她我的全部包括性命,毫无保留,不过我还是会跟你在一起的,因为她不会再回来找我。她点点头说,这倒是真的,你太垃圾,她不可能再回头忍受一遍。我笑的走路都差点崴了脚。TA嘛的…………说真的,女孩子挺喜欢问这种问题,如果这……如果那……什么什么的,她算问的少的,并且深知我答案的真伪。其实我这个前女友是个挺有趣的人,比如她喜欢给我在她之前的所有前女友起外号有时候还会编号,每个都极具讽刺又无比贴切,能充分体现她的不屑和对我的嘲讽,比如张演就叫弟媳妇,讽刺我插足弟弟的感情,梅姐就叫艺术家姐姐,讽刺我对艺术的平庸和找梅姐这种年纪比我大的妈宝特性,比如用富婆讽刺我曾遇到过的一个比我有钱但对我控制欲超强最后吓跑我的前女友等等如此之类,很恶趣味也挺好玩。但是蝈蝈,她没有,都是直接用名字称呼。她的把握分寸和不较劲让我和她相处挺久并多数时候都舒适,感情上我们更接近朋友,她也一直后悔我们越过了友谊的范畴而变得需要在乎更多。直至我劈腿离开她。她见过我劈腿后的那个女朋友,当着面端一杯蒙古王把我数落了个够,除了说我这人多不靠谱多渣多不值多垃圾之外,只提了蝈蝈,她原话怎么说的我不太记得了,大意就是,你不要看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其实啊,他(指着我)永远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对你,因为还有蝈蝈呢,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他全部的感情,不信走着瞧…………后来的那个女朋友很自我,不算也不打算很了解我,估计体会不到这里面咬牙切齿的诅咒含义,茫然听着没太在乎,我在旁边默默的抽着烟,嘴角诡异的浮着笑。
蝈蝈是个活的肆意而纯粹的人,在俗世的洪流中,时时透着一股柔软的桀骜不驯,她会与周围的人融洽相处,但又好恶分明。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成败与梦想,不会、不想,也永远学不会掩饰自己。但是她又不会表现的太自我而让人生出戒备。大多数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她纯真,纯真到不好意思去做伤害她的任何事。她的成长一直缓慢,世俗对她的侵袭微乎其微,她并不刻意抵抗,可就算这样,直到今天还是保留着骨子里的天真,对亲近的人她从不设防,对讨厌的人又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比如,假如我在外面受了什么人的委屈,被什么人欺负受了气,讲给她听,她会非常生气,恨不得马上去砸人家的门,因为那人让她爱的人受气了。再比如有次我们出去玩,坐长途火车,我大概是累了(我总是各种累),迷迷糊糊的就靠着她睡着了。坐在我们后面的人一直在交谈,声音有点大,蝈蝈就直接转头去严肃的对他们说,我老公睡着了,麻烦你们说话小声一些。然后不管人家什么反应,只是调整个坐姿,把我的头扶成一个舒服的姿态靠着她。幸亏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不然估计出门我要打不少架……对朋友也是一样,比如周露,在她们那个艺术圈的后台文化里,女人扎堆唱各种戏的地方,保不准就有人闲言碎语拿周露失败的前恋情当段子八卦,蝈蝈知道或者听到了,就一定会仗义的挺身而出去维护周露,她就是那种你可以随便说我,但是你用那些闲话伤害了我朋友,对不起,我一定要告诉你,你是错的,你不应该这样。如果你不听,我就会大巴掌抽你。所以她的朋友都是真朋友,纯粹的朋友,有着可以持续多年而不会因这样那样原因变质的情谊。不像我辛苦多年编织的各种虚伪与利益纠葛的关系网,到了最后筛选不出几个能讲真话的人。
她活的很痛快,她的生命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活力和一股生机勃勃的爽朗。她没有太多瞻前顾后,有的就是越过高山,飞过太平洋,也要去那个想去的地方,有的就是打败所有的成见和困难也要爱想爱的人。有的就是别人怎么说都没用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有的就是在任何环境里都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是的她就是这样直接的人,最为可贵的就是,若干年后,她到了30多岁,虽然她已经远离我的生活,我知道她还是这样的人。
她的三观是用天真、纯粹、热情和善良托底而成,让绝大多数人都不忍心打破她在这坏世道里并不自知的脆弱防备。我们必须承认,这世界是有贱人存在的,这些贱人总会在我们没有关注到的角落里突然出手给我们致命一击,并且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看你过得好他们就不开心。蝈蝈觉得不搭理这些人,就行了。而我小心谨慎的知道,这是不行的……。于是我就像她注定精彩美丽人生里遇到的一段岔路,不断否定她的太真实,太坦荡,和太简单。我认为在我没有能力对抗世俗和护我俩周全的时候,她会让我们都变成贱人们的炮灰。和她在一起的我总是胆颤心惊,最后这些恐惧用一种极度自私的自保方式表现出来,疏离的姿态将她推得很远,并且从来没有真正的站在她身后给她可以依靠的安全感。后来我一直遗憾没来得及淋漓尽致去体会她个性中的那些可贵。尤其在之后很多年,当我很少再遇到她那种人。我终于知道,其实我根本没有抓住一段感情的重点,就是我们应该站在一起去面对所有的好或者不好,她其实并不嫌弃那些由我带来的罪,在她决定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在乎了,她在乎的只是我们可以在一起,她是那个可以和我站在一起生或者死都仅仅只要求拽着我袖子的人。她对我本就没有什么太多要求,她有自己应对世界的方式,她甚至希望自己是能守护我的人。而那时的我总觉得如果我们分开了,所有的罪就不存在了,她和我就都可以解脱。……最终的事实好像也的确是这样,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坦途,我陷入某种由性格缺陷造成的黑暗轮回,再没逃出来。经过世事变迁后,我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也来不及再回头。最可笑的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所有担心都是多余,即使世界太复杂,蝈蝈也用她最简单的方式,居然就那么应对了下来,并且在其中乐享其成,我不知道这是天赋还是老天爷的眷顾,她遇到的最大的贱人居然就是我。因为只要她遇到的不是我这种骨子里就崎岖所以走不好直路的极品,她都可以获得幸福。只要心里都存着的一份善念,谁会舍得伤害一个她这样单纯的人呢?
我想,这可能说明,她并不是我人生中凭空出现的一个需要我去守护的人,反而她是上天对我的恩宠,像是天使,她的到来是我的一个机会,她是90分,我是-30分,原本加上她我也许能有一个勉强及格的人生,原本我也许可以被她那种赤诚影响,变成一个勇敢的人,哪怕只是变成一个普通的人,她用全部的感情温暖我骨子里的恐惧,陪伴我抵抗天性中一直在摧毁我的孤独感,她用她的真给我一片可以放下所有防备的小天地,她能理所当然的忍受我种种不堪的残缺,她从没有嫌弃我分裂人生里格格不入的局促,她甚至用委曲求全改变了很多自己的本性去附和我对自己的荒诞抵抗,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怀抱,她的姿态,她所有的表达与注视,其实都是一场对我倾尽全力的拯救,而我烂泥扶不上墙的就那么荒废掉了……我就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挥舞着大砍刀不但不自知自己的恶疾,还肆意伤害了她,SB的我差点割伤她的翅膀害她回不到自己的小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