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说,应该请你来驻唱……
张演笑着说,好啊,有机会就来……
然后她们聊了些唱歌的事情。
我在旁边插不上话,其实我也不想插话,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特别累,就是不想说话。我看着张演和梅姐,表情淡淡的,聊着一些平常的话题,我拉伸自己脸部的肌肉,让自己努力保持了微笑的状态,好像在听着她们聊天。其实我没有,舞台上女孩又轻轻弹了一首自己原创的什么曲子,没有歌唱,只是用吉他一直拨着韵律和弦……。我其实没有去听她们说什么。就是那么看着她们……。如能停驻,则再不老,再不变,有多好……。
我的心开始抽抽的疼,毫无来由,一丝一丝的渗出痛楚,疼的几乎我要弯下腰才能抑制,我赶紧假装镇定的站起来,她们两个都看我,我说,出去抽根烟,然后从桌上拿着烟几乎是落荒而逃……
出了店门,空气清冷,点上一根烟,对着暗乎乎的后海水面,深深的吐了一口迷雾…………
深呼吸暂时缓解了我心里的抽搐,眼泪不争气的划了下来。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会哭,但是那种心里难受的感觉从来都是不买票就来,连个电话都不知会一声。
还好,风很冷,几滴泪痕很快吹干,我心思放空,认真的抽着烟,听着隐约难辨的各种声音,我们没有办法与际遇抗衡,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欢喜还是零落心碎,无形中,总会有一种力量,推着你去一个一个充斥各种被赋予复杂意义的时间节点,逃避没用,迎面傲立也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放空不是唯一选择,也不是最好选择,而是那些不得不做的选择,就在这一刻,我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变成过一个勇敢的人,哪怕对着生活张牙舞爪瞠目呐喊挥动双拳,也不过是掩饰内心中所有恐惧与对自己的决绝和负心薄幸。
身后有人轻轻的给我披了件外套,然后站在了我的旁边,和我一起对着那片静静的黑暗的湖水。凭着那呼吸的声音,我就知道是张演。
我没有动,继续认真的抽着烟。我突然感觉这个时刻很熟悉,就像以前经历过,其实这些都是注定了的,哪怕以前不知道,以后想不起,这一刻,也总会在这里。
我抽完一根烟,把烟蒂用力弹到水里,星火很弱,还没有划完自己的弧线,就熄灭消逝。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并排站在那里,她站在我的右边,直到今天为止,回忆起那两个背影,我还能感觉到自己右臂泛起软软的温热,那一刻,我们离得那么近,谁也没有触碰到谁,只是温暖了我们之间那三厘米的风……。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组织一些无关紧要的闲碎语句,打破这沉默,一如既往的把重点掩藏起来,只留下散乱无章的你来我往,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我想不出合适的话题和词组,甚至想不出一个完整的文字来用作牵引,也可能我只是不想而已。
我的烟放在水边的护栏上,我拿起烟,抽出一根,张演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用手护着,帮我点燃了烟。
我吸了一口,吐出去,转过脸看她,这回我的眼睛很准确的捕捉到了她的眼睛,她眼睛亮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那么迎上了我的目光,我突然就怯了,眨眨眼睛,低了一下头,又把脸转向湖水。
然后我又转过去,对她说,别怪我。
张演笑了。笑的柔柔软软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又这么站了好一会,张演说,今晚你还回去么?
我说,回去,明天要上班。
她说,那送我顺路吗?
我笑了,说,送你,永远顺路……。
我们回到店里,时间有点晚接近打烊,没有几个人了,梅姐正在帮着小妹一起收拾东西,我走过去说,我回去了。
张演也走过去说,梅姐,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和包子。
梅姐点点头,说,你要常来。
然后对我说,你送张演吧,太晚了别打车了。
我点头说知道。
因为来的时候堵,所以车停的远,我和张演出了店门,朝着停车的那条街道走过去。
路上很安静,张演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羊绒大衣外套,手插在口袋里。我有一瞬间,几乎想脱口而出,你能不能不要走…………
不过我没有,就是一路无话的,这样一起走过去。
也许我只是简单的想,如果她不走,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起码我在想见到她的时候,还可以见到她,而走了,就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只是话说出来,就不会只有这种简单的意义了。不同的人,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刻,就会有各种不同的含义。
所以,我们都要少说话,多做事……。
到了车里,发动以后,车上收音机里的人唱着一曲欢欣鼓舞的歌,让安静变得不再那么突兀和不忍。
车少路通,没有多大一会,就到了张演家楼下。
我停了车,张演开门,说,谢谢。然后准备下车。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一样说,你也上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口气不容拒绝,也没有等我回答,就自己下了车。
我没拒绝的理由和机会,只好把车停好在她小区外的马路边。跟她一起上楼。
(七十七)20150325
正好,你走过
正好,我转身
正好,有清风
正好,云散开
光打在你的脸上,我的眉间。
正好,白T恤
正好,金纽扣
正好,跃起下落
正好,嘴角上扬
在某个时间里,你的一生,我的一世。
你没有寻找
我没有等待
你只是路过
我准备离开
是开始
也是永不到达的结束
爱情发生的时候
正好,我爱你
正好,你爱我
真好……
我兜兜转转太久,如果你看到我,请你叫住我。走远了,我就不回来了。而你,你一定追不上穿着球鞋的我。
我将于时光流转中默默徜徉在熙熙攘攘的凡间,竖起耳朵收集你到达的脚步声,从黄昏到黎明,从懵懂到释怀。
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程,花落花开中,我洒下的那些期盼和眷恋。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一切认真对待的美丽,一切从未放弃的期许,在似乎是结局的未来,在似乎已暗淡的傍晚,在你没有来得及张开的拥抱,注定了,我会在。
我知道,错过我,你会哭,你却从不知道,我曾经永远的停在那里,再未离开。
夜深了,我跟在张演后面走,周围很静,我听得到我俩的脚步声,我知道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这忐忑不是源于担心或者尴尬,更不是某种心怀叵测,这忐忑是一种欢欣夹杂着忧伤的哆哆嗦嗦。欢欣自然是因为,我们能同行于此时此刻,忧伤是因为,此时此刻之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连星光都没有……。至于哆哆嗦嗦,可能是因为我穿的有点少。
张演打开楼门,我拉住门,让她先进去,然后我进去前,回头看了看天空,黑蒙蒙的很空洞,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我在身后关上了门。楼道门厅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来。我看着张演的背影,大衣有点肥了,包裹得她很瘦弱。我不知怎么的,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