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演停住了吃面条的节奏,轻轻的把碗放下,盯着茶几上一个虚幻的点看着……。
我继续说,你在我这里跟别人不一样,说着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那个如果。
我能很肯定的说,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在一起。
但是这世界最没意义的就是如果,我就像个无聊的人扔了一颗无聊的石子一样,打破了你这湾湖水的平静,我深深的反省过自己。也做过割舍和决定。结果一点用也没有,我没有办法不想你,最可笑的是我没有办法躲开你,只要一见到你,所有决定全部瓦解。所有决心全部溃塌。
我哭了,好像……这是我第一次在张演面前哭吧……一碗面汤怎么像一碗酒一样,把我搞得喝醉了?
张演,我的人生太复杂了,你也看到我活的有多分裂。我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和角色里变来变去的活着,只努力一件事,就是让这两个世界不要生出哪怕一丁点的瓜葛,可是你却能在我这两个世界里都自由的出入,你也是唯一一个能这样的人。
所以,你不应该去问什么如果,就像你不应该去问一个已经确诊得了绝症的人,如果健健康康的,会做什么一样。既然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绝症的人,你只要选择,看着他死去,或者自己离开,就行了。
我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呼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一种愤怒。
是的,就是那种对所有这一切我这么多年人生中遇到的承受不了又硬要承受下来以后的不满和愤怒。
张演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我没有见过她抽烟,她根本不抽烟。
我也又重新点上一根烟,狠狠的洗了一口,又缓缓的吐出来。说,
张演,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选简单美满的人生。
张演笑了笑说,这世界最没意义的就是如果……。
呵呵,张演啊张演…………我想我可能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张演,我还是要感谢你,感谢你替我保守的秘密,你保全了我的两个世界,就是保全了我。这两个不同的世界支撑着我全部的人生,少了哪个,我都会彻底完蛋。你可能觉得我是贪心,是自私。我不指望你理解我,像我这种人,生命的难题太多,从来不在乎别人懂得或者不懂得。我只想要安安静静的守着这两个世界。用两种不同的人生来成全自己平衡自己。我现在请求你,退回你本来就属于的那个世界里去,我会扮演好我的角色,给你的也是一个完整的我,并且我还会在那个世界里继续喜欢你,我愿意看你幸福,看你快乐,看你完满自己的人生。张演,听我一句话,不要再来我残缺的这部分晃悠了,对我太残忍了。你怎么就不懂呢?我已经承受这种痛苦很多很多年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是痛苦,你干嘛要往里冲呢?
我语言组织能力在那一刻变得十分散乱,表达的意思也揉成一团乱麻。不过张演应该是听懂了。
她熄了手里的烟。说,你该回医院了……。
是啊。我有病,得去医院好好治治…………。
出门的一瞬间我想,如果今天是我和张演的最后决战的话,我应该算完胜吧?不过怎么我感觉自己输掉了整个人生呢?
(七十四)20141223
最近几天生了场小病,那天在办公室突然一阵一阵的打摆子发冷,找来体温计量过知道发烧了, 39度,年底很多事情必须处理,本想坚持一下,让小助理去帮我弄了堆药,吃完后,继续忙,结果发现有时候不是说能坚持就可以坚持,年纪大了,对身体还真的没法再强求。遂请假回家睡大觉。很痛快的宅在家里昏睡了两天之后,病是好了,就是精神略微有点萎靡。
这两天里我烧的浑身骨头节都疼,睡的也不踏实,间或的从一段一段的昏睡中醒过来,吃点喝点,上上厕所,然后继续睡,做一些乱七八糟没有什么前因后果和来由的梦,梦里很多陌生的面孔,对我都友好和善,窗外时而阳光明媚,时而昏黄黑暗,有时候我会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除了几个必须接的电话,我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连自言自语都没有。我知道时间一直在疾驰,只是我就站在这里,一动也不想动。
我和这个世界谈了一场恋爱,激情褪去之后,我们都变得有点懒惰了。
回医院的路上,开着车,中午的阳光让人有点眩晕,我把车窗摇开,冷风吹到脸上,我知道自己又哭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觉得很伤感,就是仅仅是简单的,滴下了几串眼泪而已。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
顺路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有的没的用的吃的东西,主要还是平复一下情绪,然后拎着一个袋子回到了病房。在楼下电梯门口遇到了包子的姥姥。估计是刚送过饭,准备回家。
我连忙打招呼,阿姨。
老太太点点头问,吃过饭了么?我点点头说,吃过了。我又扬了扬下巴示意楼上那两个,问,他们吃过了么?
包子的姥姥晃了晃手里的布袋说,刚吃完……
我说,我送您回去吧?
她摇摇手说,不用了,小冯在外面等着呢,你上去吧。
我点点头,目送她走。突然她转身说,晚上你别出去吃了,阿姨给你们一起做了送过来。
我哦哦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说,好好,谢谢阿姨。您辛苦了。
老太太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我进了病房,看到梅姐正在给包子擦脸擦手,放下手里的袋子,我先去洗了手,然后接过梅姐手里的毛巾,给包子擦脸。她端着脸盆,去换热水。
我问包子,中午吃了什么?
包子说,白米粥。
我问,好喝不?
包子说,不好喝。
我问,那啥好喝?
包子说,芬达。
梅姐端着盆进来说,现在只能喝白粥……
我看了看她,把毛巾递给她,她在水里洗了洗,拧干递给我,我又把包子的手擦了擦,让包子躺下,悄悄在包子耳边说,我想办法给你弄芬达,还冲他挤挤眼睛,包子心领神会也冲我眨眨眼。
梅姐不理我们这些小把戏。把另外那张床铺了铺,说,你也睡一会吧……。
我确实有点困了,病房里温度本来就高,加上我早上起的太早。
我脱了外套,躺下,看着梅姐给包子又读了一会故事书,病房里很安静,梅姐读书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很有催眠的效果,不一会我就眼皮发沉,包子也睡着了……。
梅姐把书合上,轻轻放在旁边小柜子上面,我往床的另一侧闪了闪,空出一块,跟她示意,让她也来躺一会,休息一下。她摸摸包子的头,又帮包子把被子整理了一下,然后走过来,背对着我,躺了下来。
我伸开胳膊,从后面把她抱住,然后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非常踏实,没有做梦。
护士进来给包子送理疗器,我才醒过来。所谓理疗器,很像一种频谱仪,原理据说很复杂,不过我看来就是烤一烤刀口,加速愈合,不知道科学不科学,总之医院是什么好东西都给包子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