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下班就没事了。你想去哪走走啊？我换上球鞋咱们绕地球使劲的转圈都没问题！

蝈蝈说，山里。不知道会不会有星星看……。

我说。好。那下班我去你们学校接你……没有星星咱们就制造星星也要看！

蝈蝈笑了。说，怎么制造星星！打你个满头冒星星！？

我哈哈乐了。说，行啊，别说冒星星了。摘星星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蝈蝈情绪明显有点高了。说。那我等着你，先去洗澡了……。

挂了电话，我呆呆的发了一会愣……。可能是在计划今天晚上的观天象的路线，也可能想了些别的事情，好的或者不好的，反正，发了好一会呆……。并没有应该有的那种快乐，只是发呆……

下了班。我换了衣服，洗了洗澡。我这个人一般最重要最重要的应酬出门也就是简单的洗洗头发，那天为什么洗澡我也说不清楚。可能蝈蝈说她洗澡影响了我吧。但是人家是跳舞跳一身大汗，我昏昏沉沉的坐办公室，洗澡干嘛…………

我还是早早出发，蝈蝈的学校在南四环边上，有好几个大堵点。我不想让蝈蝈等。

到了蝈蝈学校的门口，把车停在路边，给蝈蝈发了个短信，我就站在路边等着她。

（十五）

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学校里陆陆续续的走出来一些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学生还是老师，总之艺术学校的学生，不深究的去看，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各种风格都有，在周末的黄昏里，从那个门里涌出来，分散去各处，给这个淡的不行的世界加点味道，香甜苦辣就看你的命了。

我边胡思乱想，边拿出一根烟，准备点上，然后按下打火机的瞬间，我就看到了蝈蝈，隔着马路，从门里走出来，向我走过来，我马上，呆住了。是真惊鸿了一下子的感觉，特别宿命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在了那里。于是，漂亮的女学生女老师顿时如雾气一样弥漫了起来，我只看到蝈蝈，我的眼里只有蝈蝈，有点像电影里经常使用的那个定格的手法，叫什么专业术语我也不懂。反正就是世界都是模糊的，只有蝈蝈是清晰的，唯一清晰的。我没有办法用我的文字形容蝈蝈在那一刻的美好。总之就是美好。大家怎么美好怎么就去自行想象吧，我只会说，你想出来的那个美好肯定及不上蝈蝈那一刻的三分之一！蝈蝈远远的就看到了我，然后目光就一直盯着我，紧紧的盯着我，好像连眨眼都没有眨一下，好像眨一下眼睛我就会跑了一样。那眼眸深的，我潜进去的话，到不了最底下，肺就能憋炸了。于是我窒息了，心跳也好像停止了，耳朵也听不到声音了…………有个经常出现在各种文学啊电影啊里的场景就是一个人走向另一个人，过一条马路，像等了一生一世，而那条马路就好像阴阳分界一样。我不知道这个形容能不能让大家理解，总之，蝈蝈就是那么盯着我，眼里好像有一千年的幽怨一千年的期盼一千年的委屈一千年的爱恋一千年的等待……把我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推向新时代。于是我就新生了，我就划时代了，我的生命就一下子没有历史也没有未来了，就停在了那一刻……我是不是有点语无伦次？那也是因为这已经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了，我才能语无伦次的讲给你们听听，要不是因为真的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根本没有办法去回忆这个场景讲给大家听，我只会像那时的我一样，嘴哆哆嗦嗦的完全说不出话，然后就把叼着的烟，pia！掉地上了……然后……。嗒！一声。打火机也让我给按嘣了。我吓了一跳。蝈蝈笑了……

蝈蝈走近了我，伸手不知道应该说拍呢还是摸呢碰了一下我的脸。轻轻说了一句，还是要少抽点烟……。然后从我手里把那个按坏了的一次性的印着什么恭喜发财之类的打火机拿了过去。我这才缓过神来。迅速调动我停转的大脑，重新开始工作，说，抽烟不是目的，是要表明一种态度，然后指了指她们学校的大门，继续说，你看这汹涌的漂亮妞组成的人潮，我必须抽根烟表明自己的淡定……话没说完，蝈蝈就掐住了我的胳膊，说，你眼里天天都看些什么啊？？没个正经的时候！……

我哎呦哎呦的揉着胳膊，说，不过你一出现，我就不表态了，没态度了，只有缴械投降的份！……边说，我边打开车门，让蝈蝈上车，蝈蝈姿势实在优美的上了车，我关好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也上了车。关上车门，盯着蝈蝈看。蝈蝈说，看什么？没见过么？

我哈哈一乐说，嗯，没见过，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啊…………蝈蝈切了一声。没说话。转过去看车窗外面。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点脸红不好意思了，我觉得可能是。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从小被很多人都称赞过好看啊漂亮啊美丽啊，其实早就对这种称赞有一种免疫力了，唯独可能遇到有一种人，这种称赞才会重新具有力量感，才会再一次让她们脸红心跳气喘心悸，这种人，叫爱人。

夕阳从前挡风玻璃照进来，照在蝈蝈转过去的侧脸上，我能看到她天生的长长的睫毛，还有白皙好看的脖颈，让我有吻上去的冲动，我压制了一下自己的这种冲动，说，天还没黑，星星们在家里还在吃晚饭没上班，我们也找地方先填肚子吧……。想吃点什么？

蝈蝈转过来问我说，我们一会去哪？

北京的北边和西边都是山，绵延不断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北边的山有长城，萧瑟的很，好看的山集中在西边，灵山百花山什么的，那时候爨底下还没有现在那么有名，我一个玩摄影的朋友带我去过一次，我觉得满有意思，所以想带着蝈蝈往那个方向走，因为一路有很多是山路，并不好走，可是我想上山下山之间，又出了城，没有那么大污染，应该可以看到星星。所以我的计划是走到哪算哪，累了就回来。

我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蝈蝈说好，然后又说，那要是山路的话，我们还是要早点出发。干脆买一些吃的，在路上边走边吃好了。

于是我们很没有创意的买了一堆KFC，然后就开路。我很愧疚，蝈蝈给我做了那么好吃的饭，我居然用KFC打发她，但是我看蝈蝈好像特别的高兴，我也就没有提这个事情。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周末出城的路，仍然还是堵堵堵堵，我们走走停停，蝈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把薯条拿出来，撕开番茄酱，挤一点在薯条上，自己吃一根，喂我吃一根，电台里两个贫嘴的DJ互相开着玩笑。说些不着调的笑话，穿插播放一些老老新新的歌曲，我们都把车窗打开，时不时有风吹进来飞扬了我们的头发，迎着夕阳我们进山，那一年，我21岁，蝈蝈22岁，夕阳照着我们年轻明媚傻乐傻乐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嫉妒的不行不行的……

果然如蝈蝈所料，刚出了门头沟城区，天就完全的黑下来了，我打开车灯，往山里开，路上间或有些过往的大车，很安静，开了十几公里，我们遇到了一条河，因为天已经黑了，能听到水的声音，我把车停到路边，把车灯打开，对着河面，然后我们就下车玩水。河水很清，也很浅，那个地方河滩很大，不知道算不算是我和蝈蝈最先发现了那个好玩的地方，这几年再路过那里的时候，看到那修了一个亭子，经常有成群的年轻人在那里架个炉子烧烤玩，每次看到，我总是有点得意的想，我和蝈蝈其实很早就在这玩过了。是那种拓荒者的得意。当然得意之后随之而来的伤感到今天为止还不那么好受……就先不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