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就这么简单？”

这语气像极了秦莺。当初秦莺说，鹏早晚会出事，但没想到他会在这种小事上丧命。他们为什么都会这么想呢？鹏平静的外表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还有许多疑点，我们正在调查。”我斟酌着语气。

“哪天的事儿，是十一号吗？”

他准确地猜测出日期，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这个看上去很文静的青年，现在竟极其冷静。

“是，十一号凌晨。”

“嗯。他——”他停顿下来。

我想自己能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就轻轻说，“他被捅了两刀，不过在那之前他被麻丨醉丨了，应该没多少痛苦。”

“嗯。”电话那端的他陷入沉默，过了好半天才突然说，“谢谢你。”

“请你节哀。”我轻轻地叹口气，“我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我们？”他楞了一下，然后说，“我们算是朋友吧。”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我回想着照片上青年的模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些忙。我们发现近期王建鹏和你保持着密切的联络，尤其是他出事的头一天，你们的通话时间接近一个半小时。你觉得当时他有什么异常表现吗？或者是否有什么让他觉得忧虑的事情？”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说得很快。

他在那边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他说，“我们的谈话内容，和你们的案子没有关系。”

“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肯定没关系，而且他也没什么异常的表现。”男人轻快地说。

“你们可是朋友啊？”

“我当然知道。”他抬高声音，打断我，“可是抱歉，我实在帮不上你。今天谢谢你了，就这样吧，我要收线了。”

“等等，”我急匆匆地喊，却不知接下来还能说什么。

“怎么？”

我又想到了那些照片。“我见过那些照片，也见过你。”说完，我长吁了一口气。

侦破工作进入胶着状态，对于我们来讲，这是常态。该做的、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临门一脚是需要机遇和巧合的，我们只有耐心等待。

忙了一周，晚上我请大家吃饭，特地让张志把老婆也请来，地点就定在牡丹园的海底捞。

到了下班，队里只剩下我和刘旭，她搭我的车一起去饭店。晚高峰的知春路积满了车，我们时走时停。

“给你也找辆车吧。”我叼着烟，把车窗摇下一条缝儿。

“我才不开呢，你看看外边，”刘旭用头示意满街的车流，“我可不想那么紧张，回家还得喂孩子呢。”

听她这么说，我笑了，“上班不紧张吗？”

“不一样啊，有你们嘛。”刘旭嫣然一笑，“能干呢我就干点儿，不想干呢，就躲后边。”

我知道她只是嘴上这么说，她是个干练的女人，看似对什么好像都不太在意，但工作从来都不会落在别人后头。

“你想得倒美，把我们累死了，你收尸啊？”

“这个工作难度不大，我看行。”

我们相视而笑。一群大老爷们中间，有个靓丽的女孩儿，还真是幸运。

“哎，头儿，昨天那个人都和你说什么了？”刘旭又转回到案子上。

早晨我只是简单地告诉刘旭和美国通了电话，然后大家就各自去忙了。想起头一天夜里的通话，我摇头苦笑。

“他没说什么，他不相信我是丨警丨察。”

“还有这回事？”刘旭轻轻一笑。

“是啊，就是这样。后来我想了想，也确实怪不得人家，人家凭什么就非得相信咱们是丨警丨察？你以为是在国内啊，咱们唬唬就成了。”

“也是，那怎么办啊？”

“我们约好了今晚视频，”我无奈地摇摇头，回头向后座一指，“你看，我特地跑到中关村买的摄像头。”

青年说记得我的模样，非要和我视频，当然，这话我不能和刘旭讲。

“你们要视频啊？”刘旭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然后哈哈大笑，“你倒是挺帅的，不怕和别人视频。”

我皱皱眉，假装生气，不理她。

“可惜啊。”刘旭作惋惜状。

“怎么？”

“那边要是个女的就好了，没准要看见你这个帅哥，人家就飞回来当海归了呢。”

“刘旭，咱嘴上积点德行不行？我是无所谓啊，你这不是糟尽人家姑娘吗？”我打了下方向盘，将车拐入花园东路。

刘旭哧哧地笑了两声，忽然说，“头儿，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吗？”

“可能吧。”我含糊其辞。

刘旭眨眨眼，坏笑着说，“那个男人挺不错的，现在不是流行断背吗？实在不行咱就牺牲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刘旭说这话时，我正想把车拐进停车场，我踩了脚刹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得，得，就算我什么也没说，行了吧？”刘旭忍住笑，把头转向窗外。

我皱着眉头，无声地笑了。车在车位上停好，刘旭摘下安全带，又蹦出一句话，“头儿，有个孩子真的挺好的。你也别拖了，有合适的就找一个结了吧。”

这还是队里第一次有人和我提这个话题，我刚想发作，刘旭已经下了车，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

进了包间，我才发现我和刘旭竟然是最后到的，黄勇、董浩、王成刚、张志，还有张志的老婆正聊得火热，天知道是什么话题让他们那么开心。我看向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连忙叫了声嫂子。

嫂子是典型的北京女人，快言快语，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把我噎在门口。

“看这两人，倒挺般配的啊。”

众人哄堂大笑，刘旭脸上现出一抹红晕，看看大家，又回头看看我，忍不住也笑了。

“嫂子，有眼光，我看行。”黄勇呛了一口烟，边说边用手擦眼泪。

“就是啊，连劲儿都省了，直接就有个大胖小子。”董浩的一肚子坏水，总算有了发泄的渠道。

“刘旭，怎么样？”王成刚也掺乎进来。

刘旭缓过劲儿来，大大方方坐下，“没问题，只要头儿同意，我回家就离，保证把孩子带过来。”说完挑衅似地看着我，“怎么样，头儿？”

我连忙双手抱拳，对大家诚恳地说，“嫂子，诸位，鄙人堵车迟到，先在这儿给大家赔不是了。”我向大家鞠了一躬，在刘旭身旁坐下，“至于刚才说的事儿吧，我看就算了吧。人家刘旭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跟着咱不就废了吗？如果她真是一落后女青年，咱也就舍身挽救一把。”

哄笑声中刘旭抓住我的胳膊，在我身上狠狠地捶了几拳。门口的服务员终于忍不住，羞红了脸笑着跑了出去，临走还没忘记关上包厢门。

“嫂子，你看，都是你——”刘旭边笑边说。

“没事儿，咱们今天好好宰他一顿。”嫂子指着身边的椅子，招呼刘旭，“坐这儿，咱姐俩聊聊，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

于是重又叫进服务员，点菜、上菜。

两个成家的女人聚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孩子，恰好刘旭刚休完产假，嫂子更是不停地向她传授育儿经验，她们家孩子都上初中了，招儿有得是。

起初黄勇和董浩还能插科打诨，插进几句话，但很快我们就面面相觑，只剩下听的份儿了。我们几个男人小心翼翼地喝着啤酒，很快一瓶酒就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