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天使的翅膀（13）

口述：岑松文字整理：岑明

波，今天是2014年5月20日，我的生日，明天就是你三十周岁的生日，我又来了看你了。

自从上个月清明之后，我再没有来看你，这是我和你最久的一次离别，我让你孤零零的呆在这里一个多月，看你坟土上长了草木，你四周的花地里也是杂草丛生。我让这里的家荒芜了，宝贝，对不起，我有罪。

我来了，戴着草帽，赶紧砍掉你坟土上的草木，再把花地里的杂草拔掉了。把我随身带来的花苗给花地中空地补苗。

波啊，你看到了吗？我种的鲜花已经在你的四周盛开，最艳的是红玫瑰、牡丹和红茶花。花地里，很多小虫儿飞来飞去，在没有陪伴的日子里，有它们的陪伴，可否打消你的一丝寂寞？

几只马蜂朝我飞过来，我挥舞着草帽把它们赶跑了。朝着它们飞走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窝马蜂挂在一颗灌木树枝上。不行，不能让它们打扰到你。于是我割了一些枯草，捡了一些干木头，生了火。

砍来一根三四米长的木棍，用茅草把燃烧的两根木头绑在木棍的一端，抓住另一端朝马蜂窝走去。等靠近了，伸出木棍点着了马蜂窝。很快马蜂窝烧光了，一些马蜂被烧死，其余的飞窜着，最后飞走了。

波啊，你和我说过，马蜂最怕烟火，这下它们应该非得远远地不敢回来了吧。

我忽然觉得脑门一阵刺痛，我随手一拍，一只马蜂被我拍死掉地上。不一会，脑门麻肿起来。

我回到你身边，趴在你的上面抱着你。我亲了又亲了身下的泥土。这一次我没有掉泪。

我轻声告诉你我最近身体安康，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工作忙碌，公司接了新项目；我们一起种的那些花儿，我还把它们照顾得好好的；你的衣服和物品，我一直存在柜子里，你一直为我祈（河蟹）福的佛（河蟹）珠，我一直带在身边。

我告诉你父母们身体很好，只是融安妈妈骨质增生又犯了，不过你放心，只要她好好休息就没事。我的养父又病了，比较重，我把他带到了邕城治疗，每天给他端屎倒尿，所以才这么久没有来看你。养父现在对我温和很多，不再恶言相向。

我以前和你说过玉麟向我表白，我拒绝了他。现在他还是默默关注着我，可我不接受他，因为你是我永远的爱人，其他人再好，也不及你的千万分之一，你是我此生无法泅渡的沧海。

波啊，你曾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要求我找一个比你更好的人来爱我，我做不到。你明白你的爱人的心，已经随你而去。

我拿出毛笔和油漆，把你墓碑的字再次涂成全新红色，心理跟着默念：韦江波之墓，你的爱人想你。

此时已是傍晚，阳光不再强烈。我坐在你的墓边，轻轻地靠着你。波啊，我想你，泪水又一次飘零。

我累了，困了，我就这样靠着你，慢慢地睡了过去。我又慢慢地睁眼，我看见你了，我们相视而站，你搂住我的脖子，双脚跳起缠住我的双腿，挂在我身上。你轻轻地吟唱你最喜欢那首歌，我伴着你唱起：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

从此没有我

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天使的翅膀》完）

【我们的故事】 十八年，我们一起走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雨禅邕城（1）

口述：岑松文字整理：岑明

我向往自由。

飞翔是最自由的事情，在空中，只要足够高，没有山川湖海的阻挡，没有楼宇围墙的分隔，没有草木沟壑的限制，只要挥动翅膀，便可托着大气悄无声息地自由翱翔。

于是，我喜欢飞翔。小时候，被养父母骂了，便悄悄飞出家门，飞到家附近的菜地里，直至夜幕降临；到了十几岁，我考上那所市里的高中，飞离那个让我心碎的家庭，到了柳州。到了城市，眼界宽了，更加向往外面的世界，于是，我又飞去广州，继续自己求学之路。

飞行给我的快乐，不仅是自由的快感，还有冲破世间枷锁的轻松。记得当初出柜后，全家族的人于2005年春节对我轮番进行批斗，我于除夕夜冲出家门，飞向远方，在漆黑寒冷的夜空中游荡。

应该说，我此番飞离，甚为落魄，没有自由飞行的潇洒。我展翅飞向夜空，家人们的怒吼和哭泣被甩在身后，渐行渐远，慢慢消失。迎面吹来的阵阵寒风，让我来不及伤感，却已更清醒。我更深刻地明白不能妥协，我的人生我做主。既然他们无法理解，那我便常飞于空中，远离人世间的纷扰繁杂。

飞，可以对不友好的地上的人敬而远之，但是也会有落地之时。每当落地，自是受到亲友们的苛责。不过，我觉得，顺他们之意，他们有了颜面，而我，却委屈了我自己；逆他们所想，他们觉得被戳了脊梁骨，可我，活出自在。

明镜亦非台，顺也可活下去，逆也可活下去，我又何必非得抱着苦恼忧伤活下去。

故，何必惹尘埃？

既然明白了这道理，那便硬扛来自世人的压力。每每受到家人的催促，自是顶了回去。我们之间的沟壑更深了，管他呢，我能飞于空中。

后来遇到了我的爱人江波，我带着他比翼双飞。我不惧苍天笑我痴，我任明月笑我狂，我一腔爱恋能够断肠；我和落花一起醉，我和明月共徘徊，我真心真意爱他一生。

本以为这人生极乐时光会延续到我们老了，飞不动了。但却未曾想突如其来的灾难领我们的幸福戛然而止。

我又必须孤单的飞行了，悲恸而绝望。我穿着江波生前给我买的那双蓝色篮球鞋，在空中独来独往。飞久了，自是练出了飞行的高超本领，只要我轻轻地侧身，便可在空中划一半圈圆弧轨迹，轻盈转向。至于眼底掠过的浮影，即便五光十色、绚丽多彩，我也不回首再望一眼。

细细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地上确有好几个人对飞于空中的我大喊，说他们喜欢我，若是我累了，可以停下在他们身边栖息，他们愿意与我并肩齐坐，看日出日落，细数人生。

我没有向他们看去，只凭着记忆大概辨认他们是谁。我还是奋力前飞，眼睛始终盯向前方有着江波身影的苍穹。

向我喊话的众人中有玉麟。自打2008年10月初次见面起，这个弟弟对我格外亲近。江波在我身边的日子，虽然玉麟刻意压制自我，但我分明感受到了他的热情洋溢。江波出了意外离开后，玉麟对我嘘寒问暖。不管我是否给他回复，他日复一日每天早晨发来信息道声早安，晚上睡前说晚安，问我一天过得怎么样，或者像我诉说自己一天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