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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王小燕的事是一件很悬的事,那么阿东这件事算不算悬呢?
这件事始发的端倪阿声是在这年的八月中旬发现的。
起初阿声只关心王小燕的事,生活平淡就如此,有时候平淡得两个大熟人变成陌生人,这个形容只针对阿声与王小燕。阿东那些尾巴显现出来后,阿声开始回忆了。
比如六月份,阿声从放学回来,阿东正和几个以前的工友在家争执事,见到阿声,他的工友匆匆离去。
比如七月初——应该是七月九日。
阿声的日记里有这么一段话:摸爬打滚的人要经历遍布大路的荆棘,走得越远,有时候身上的伤刺得越深,你会发现,伤好了还能那么激情超前走。为什么呢?因为有种期望叫动力。动力让东哥能坚持不懈往前走,即使源源不断来一些人找事,即使他们有谩骂,有砸事,有种种要绊倒你的方式。我只想说:挺住,坚持住!
八月中旬。
广州的夏天真是热得令人喘息不气,干燥的热,烫人的烈热。从六月开始,就没真正一天不这么热的。
还是放学时间。
阿声回到家已经浑身湿透,是汗的浸湿。
阿东还没回来,照旧忙。阿东生意的改变从小地摊变成现在装车上货。阿东现在是十足的生意人。
阿声偶尔会开阿东的玩笑:你们东北人很会做生意!
阿东则说:东北人爽快,你们南方人做事就拖拖拉拉,哪能干得大事!
这时,阿声心里有很多不爽快。很多这种情况,两个人会出现点点的微妙的心里别样情感。
阿声说不上来。
阿东应该也感觉到。
总之,阿声每日照常上班,阿东每日进货,出货。
阿声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饭做起,把要做的菜做好。然后清清爽爽洗个冷水澡。
阿声洗澡的时候还想,舒服多泡洗一会儿,洗完赶紧做菜。东哥今晚又跟双流来吃饭了。双流是阿东新认识的生意合作伙伴,一个负责广州衣服批发收货,叫大刘,一个负责装车的,叫二刘,阿东总喜欢称呼他们为双流,虽然不是一个意义层上的称呼。
阿声洗得舒服,水很清凉。
屋外。
阿东回来了。
阿声没有发觉,好像听到屋外面有人吹口哨。仅仅吹几声而已。
接着,阿声听到异响。
是个孩子的哭声,然后是一个男人低低的回应声。
声音是那么近,又那么远。阿声第一反应是:我的学生?
阿声出去了,看到阿东在门外,一个穿得破旧,浑身邋遢的孩子伸手接过阿东手中的钱。
阿声诧异。
孩子揉鼻子,满眼的泪光。
阿东回头往往阿声,似乎用力把钱推给孩子。
阿东轻声附一句:“拿钱回去吧!”
孩子拿了钱还是不肯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阿东。
阿声手里拿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
见孩子杵着不动,阿声过去把阿东拉开,对孩子说:“小弟弟怎么了?”
孩子摇摇头,眼泪一直流个不挺。
阿声笑了,幸福高兴的笑。
阿声觉得阿东多么好一个男人,多么有爱心,多么善良!懂得施舍。
阿声拍拍孩子的肩膀说:“你等等,我给你拿好吃的!”
阿声屋里有一些糖果,平实,阿东晚上回来会给阿声带点糖果,阿声也不舍的吃,留了很多。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阿声奔回拿出糖果,孩子已经不知去向。
阿东依在门口,看天边。
阿声手里捏着糖果,心里不是滋味。
阿东说:“见他可怜,多给点!”
阿声没有在意多给还是少给,只是忽然的,仅仅是阿东这样的解释,让阿声心里忽然感到不安宁。
一个穿破旧邋遢的孩子,阿东会给几十块钱?阿声忍不住去想。
阿声微微一笑,努力不去想那些令人不安的事情。
第二天,孩子又来了,孩子的身边多一个小女孩,大概是他妹妹。
两个孩子的眼睛充满了渴望,悲恐不安。
阿声看得出来,以前的大牙,以前的自己不也这样吗?
可惜这晚阿东没回来。
阿声从孩子口中得到一个讯息:妈妈让他们来拿钱,没有钱回去要被打!
为什么孩子一定要来他们家拿钱?
阿声轻声给孩子说:昨天已经给你们很多了,都给妈妈了吗?
孩子很乖巧,点点头,说:“爸爸打针要好多好多钱,妈妈说不够!说你们欠我们家的!”
阿声不问了,心里堵得难受,想到自己母亲以前的事。
末了,阿声把身上两块五毛钱连同很多糖果放到孩子的手里。
阿声说:我就有这么多了,回去一定交给妈妈!
孩子继续点头。
一会儿的功夫,孩子消失在阿声眼前。
这晚,阿东在深圳。
这晚,阿声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