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其实这夜没出什么事端。

真正的事出于次日。

阿声从医院回到家，应该是很晚了，比到医院的晚更晚。

阿声在路上的一家饭店买了两份面。

阿声不喜欢吃面，就事件而言，吃面的速度比吃饭的速度要快，因为回去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再者，阿东一如的喜欢面食，阿声心里也想着为他改变。

阿声日记里记道：两份面，内加两个鸡蛋，葱花，小肉末，一共两块三毛。

应该是很平淡的买卖。

平淡一直延续回到家。

家，温暖。

没开门进屋，从门外就看到屋里透出的灯光。

光昏黄。

偶尔还听到屋子里阿东的咳嗽声。

阿声在屋外站有一小会儿。

阿声心里是怕，怕阿东过多的问。

起码，阿东之所以从医院回来，很多很多的因素在于周小里身上，以及周小里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阿声寻思的几个理由。

阿声想：学校有事开会。

阿声还想：学生病了，自己送去了医院。

阿声想：路上出了点事…..

每一个理由阿声自己都能推翻，学校以前开会最晚都不在天黑，开灯后结束，学生病送医院根本站不住，学生家人可以去…..

阿声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忧愁。

阿声多次给自己说：等等，等等，想好了再进去。

阿声允许等。

可是，门就在这一刻打开了。

门响了一下。

阿声来不及躲闪，光一下子扑面而来。

阿东斜着身子倚着门。

阿东明显被吓了一跳。

阿东说：“回来也不开门！”

阿声心虚，一个劲笑。

阿东要去接过阿声手中的面，阿声故意移开。

阿声走进屋。

阿声说：“我买了面。”

阿东站在门口，看阿声进屋的背影。

阿声感觉阿东没动，回头看看他。

阿东对着阿声笑。

阿声有点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去医院是欺骗了阿东。

阿声心虚。

阿声说：“我去厨房拿碗！你过来坐吧！”

阿声走到厨房又折身返回，走到门口阿东的位置扶住阿东走。

阿声连续几声：“慢点，身子不好还乱走！”

阿东嘿嘿作笑。

阿声反复说了几次。

阿东才回一句道：“看这么晚你没回来，我出来看看！”

阿声震惊，感动。

阿声把阿东放在凳子上就赶紧去厨房。

拿碗筷那一刻，阿声决定把去医院的事告诉阿东。

碗筷拿出来后，阿声还没说出口，阿东已经说了。

阿东说：“去了医院了吧？”

阿声愣一小会儿才点头。

阿东说：“一进屋就知道你去医院，跟做贼似的！”

阿东笑。

阿声禁不住也笑。

阿东说：“我不怪你去，咱做啥都多想想，你说是不？”

阿声点头。

接着。

吃面，很多的时间都是阿声看阿东吃。

“噗噗”地吸面。

阿东对阿声说过：“吃面，吃得越响，以后的日子才过得越长越好。”

这一次，阿声看着，听着阿东的“吃相”。

到阿声吃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有。

阿声心里有事。

阿声想问阿东关于他们厂的事。

想了想，阿声没问出口。

始终，从失火到阿东入院，这些都不是好事。

或许阿东全然不关心这些，他吃得很响亮，吃得很带劲。

或许，好日子真如阿东所说的那样，越来越好。

阿声每吃一口面都反问：会是吗？

吃到最后一口，阿声鼓足了劲吸得响亮。

这下，阿声满足笑着对阿东说：“够响！”

不免，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16

次日。

应该是中午时分。

阿声下课后收拾下办公室就离开学校。

平时而言，阿声上完课，即使中午都不回家，空余时间都在学校给学生批改作业，或者陪学生打篮球。

如今，阿声要回家。

因为阿东在家。

阿声要回去给他弄吃的。

于是，阿声自然而然回到家。

应该说没到家，确切的说在家附近，能够看到家门口的一个地方。

阿声站住了。

阿声看到这么一个情景。

阿东蹲在门口。

门外，几个男人围着。

他们应该在理论什么，或者说他们争执过。

阿东蹲在门口，有不让人进去的架势。

阿声收住了脚步。

阿声是担心的，担心阿东那边又发生什么事情，更担心阿东身上的伤。

好一阵子，阿东发了话道：“你们错！我没错！”

一个男人转过脸，正对阿声这边，背对阿东。

男人是制衣厂的人，阿声那天去制衣厂见过他。

男人点点头，脸似乎拉了几下。

阿声在心里这样描述那张脸：像阴天一样的脸。

男人走了几个来回，终于也停下，迅速转身对阿东说：“这事先不考虑你伤得如何，火着了你脱得了责任？”

阿东没话了，眼怒视着眼前这几个人。

另外一个男人跨一大步上去，蹲下，他说：“赵西东，今天我们来也不对你做什么，你好歹得去跟领导说去！这火是你放的千真万确了吧？你这不算错什么叫错？”

之前阴沉着脸的男人接道：“少跟他缠，我们几个抬回去。领导送公丨安丨局，爱坐几年牢是他自己的事！”

话停，阿东咬牙站了起来。

阿东慢悠悠迈步出来，一步一步向每个人面前走，阿声看得清楚，阿东的脸色都是子酱色。

阿东的脸黑了。

阿东说：“火不是我放的！错在哪里才叫错你们自个儿知道！花肠子我使不出来，我说是实话。我赵西东对得了天地良心！”

他们听阿东的话笑了。

关于制衣厂的火，后来阿东这么跟阿声解释的：我不知道怎么起的火。但是，这火起得好，那些衣服有很多都是堆积仓库的破布翻新，有很多都是死人穿过的他们收购回来。他们是昧良心做制衣厂，实际上制出的成衣少，偷工减料，欺骗别人的多，他们用的成本少，卖出价低，说不定别家的厂不满来纵火。

阿声也赞同阿东的说法，可是，阿东没把这些对他们厂的领导说。

归根到底，阿东因为失去一次颜面才对厂的作为动怒。

一次偶遇东北老家的老乡，阿东和老乡聊了起来。很偶然，老乡告诉阿东说他的朋友从广州这边带一批衣服回去卖，批量回去没检查，到翻出来摆卖时也没注意，等顾客买回去一看，衣服有烂的，有的衣服里面长霉。顾客来讨伐，老乡的朋友因此和顾客发生争执，大打出手。结果，老乡的朋友成衣店一夜被纵火，老婆孩子差点死去。老乡说那朋友的衣服就从阿东这制衣厂拿的。

阿东首先觉得颜面丢了，再者觉得南方人欺骗了北方人。

这点上，阿东对厂十分的不满。

其实，制衣厂一连串的事阿东都可以不管，可阿东说：我看不过去！

阿声了解阿东。

阿东就是那脾气。

阿声心里想：管能管出什么？你又不是领导，闹不出什么事就算了，由他自己管去。

现在，事情就在眼前。

制衣厂的人笑，继续笑。

笑完。

几个男人上去架住阿东，阿东反抗。

都是男人，同等的人面前，孤战往往是吃亏的。

阿东很快被折服。

制衣厂的男人纷纷道：“你服不服？”

阿东吐了一口痰，脸硬着不吭声。

制衣厂的人又一巴掌甩在阿东头上，继续道：“服不服？”

阿东挣扎跳起来，没能挣脱，口里却骂：“我操你们祖宗！”

制衣厂的人撒手，把阿东推倒在地上。

他们的人说：“赔你是赔不起的！你今天不给厂里一个交代叫你吃不了兜子走！”

他们的人又说：“赵西东，你就等坐牢吧！大家都看到你放火！”

阿东“操”的一声跳起来，扑上去就打人。

往下，一片混乱！

阿声见形势不对，急忙从远处跑上前，手都没拉到人就被制衣厂的人推倒了。

制衣厂的人的意思是要把阿东抬回厂去。

阿声从地上起来就使劲说使劲喊。

阿声说：“他身上的伤没好，他身上的伤没好！”

没人听阿声的。

大概扯了好一阵子，阿声站住张声吼道：“你们再这样我去公丨安丨局叫人了！”

这下，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