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子被阿东话一刺激，真的很想发火，到最后，没话。

阿东说：“他要真没出事儿，能不来看看我？”

阿东的母亲拍大腿站起来，说：“谁愿意来谁来，不爱来你管得着！东西你给我吃了，我看你这伤好到明年也不全！”

阿东说：“我不吃！”

阿东的母亲急道：“说你比驴还倔！他是你媳妇儿还是你什么人？不见他你就吃不下了！”

阿东说：“我见见人家咋的啦？我这不是把人家给害了吗？”

阿东的母亲说：“你害了人家？哟，咋的不说人家把你个害了？行了，咱娘儿两别吵了，你先吃东西！妈求你了！”

阿东说不吃。

阿东的母亲气得把盒子往病床前的桌子上一摔。

都泄气了。

阿声站着看，不知如何是好。

阿声想进去，又怕阿东的母亲。

阿声不想进去，又看到阿东不肯吃东西。

阿声矛盾。

末了，阿东的母亲说一句：“他死了！有啥好见的！他挨千刀也不为过！跟死嫩菜叶一个模样！”

阿东火了，说：“妈！”

阿东制止他母亲说话。

到这里，阿声不想进去了。

阿声把泪水一擦，转身就走！

阿声的日记写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我多么的想见见他，多么的想和他说说话。我为什么要走？我怕什么了？

153

第二天中午．

秧子特意来到东芳饭店找阿声。

秧子没说话，阿声就知道秧子的来意。

芳姐以为秧子是阿声的对象，一个劲的朝阿声说好。

阿声跟芳姐解释说秧子是阿东的妹妹。

芳姐没再说什么，让阿声好好招呼人家。

芳姐一走，秧子就对阿声说：“声，去看看他吧！”

阿声故意弄手中的盘子，在秧子来之前，阿声正给客人端菜。

秧子又恳求两回。

阿声没答应。

秧子说：“他非要见你不可，都两三天了，啥东西都不吃。”

阿声心里巴不得马上飞到医院。

可阿声又怕，怕阿东的母亲，怕她那些话。

阿声说：“我昨天去过医院了。我没进去。”

秧子带有责备的口气说：“你咋能不进去呢？人都急成这样了！”

阿声回答不上来。

秧子拉住阿声：“走，跟姐去！”

阿声甩开手。

秧子傻愣傻愣望住阿声，说：“你要的不就是今天吗？”

阿声望住秧子。

秧子又拉住阿声。

阿声还是甩开。

阿声说：“我不想去劝别人吃饭！我更不想替别人劝人吃饭！”

秧子又愣住。

秧子嘴巴扯了几扯，没笑得出来。

阿声说：“我不去！”

秧子想了想，说：“你听到我妈说的话了吧？别往心里去！人都有急的时候，当没听见好了。”

阿声说：“我听见了。”

秧子真的无话可说。

秧子要走，离开前甩下一句：“爱吃不吃，爱去不去，我管不着！你们的事儿，我操哪门儿的心啊！”

秧子走了。

阿声的心空荡荡的，想不通自己到底要坚持什么。

芳姐走了过来，问是不是吵架了。

阿声摇头。

芳姐说：“我看你俩有门儿！”

阿声笑道：“老板娘，我的门是关着的。没有钥匙能打开！”

阿声说完端盘子走进厨房，芳姐嘿嘿站在原地笑。

傍晚时分。

还看到太阳，半边天通红通红。

阿声从厨房里搬出一箩筐的垃圾，才清理完毕，抽身要回店。

阿东的母亲叫住了阿声。

阿声想不到阿东的母亲来了，而且来得那么急。

当然，阿东的母亲身后，站着的还是秧子。

秧子眼睛一直望另一边。

阿东的母亲朝阿声走过来。

阿声拎着筐子站着一点都不自在。

阿声怕阿东的母亲。

阿声还是礼貌的说一句：“伯母！”

阿东的母亲温和一笑，说：“声儿，去看看西东吧！”

阿声头一勾。

阿东的母亲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我心急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阿声连连点头。

阿东的母亲抢过阿声手中的筐子，说：“还有啥没忙完的，我帮你。”

阿声急忙躲开，不给阿东的母亲碰筐子。

阿声说：“筐子脏，我一会儿就忙完了！”

阿东的母亲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那你去医院不？”

阿声想了想，算是在犹豫。

阿东的母亲急拉住阿声的手，说：“声儿，我求你了。他的伤才好，这总不能不吃东西。你去给他见一下，他安心了，你就可以走了！”

这话一落音，阿声的筐子脱了阿声的手，掉在地上。

阿声想，自己就是替别人劝人吃饭的！劝完就可以走了。

阿东的母亲意识到什么似的，又说：“咋了？答应伯母好吗？”

阿声鼻子特别酸，抽了几下，然后抿了抿嘴笑。

阿东的母亲终于松懈笑了出来。

阿东的母亲说：“那你现在回去洗洗，要是不方便，我给你们老板说说。”

阿声说：“不用。我给老板娘说就行！”

阿东的母亲欣喜状道：“哟，你们老板还是个姑娘？你俩……”

阿声知道阿东的母亲误会了，或者这是无话找话。

但无所谓，阿声决定去。

因为，阿东的母亲来求自己。

阿声认为，不管怎么说，别人求两次，就算让自己去死也应该去。

154

是很平常的见面。

“东哥，我来看你了！”

这是阿声见到阿东说的一句话。

这句话也是在阿声心里排练了许久的台词。

阿东的兴奋劲儿，是人都会受到感染。

阿东的母亲开心了，秧子忙前忙后端来吃的。

阿东的母亲接过吃的要喂阿东。

阿东却说：“让阿声递给我吧！”

阿东的母亲乐呵呵的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阿声。

阿声接过来，没给阿东。

阿声说：“你肩膀伤了，要不我喂你吧！”

阿东还不好意思，嘿嘿看着周围，又看看他母亲。

阿东的母亲开心的说：“喂吧！喂吧！早该吃了，要是有媳妇儿叫他媳妇儿喂。”

秧子撞了她母亲一把，小声责备她母亲说多了。

阿东推着说自己能吃，不用喂。

阿声没坚持，把盒子端在阿东的胸前。阿东则自己拿勺子捞饭吃。

阿东边说边笑，傻呼呼的有时没时望阿声。

阿声也笑。

一直吃完东西。

阿东的笑没停过。

阿声也是。

身后，阿东的母亲奇怪的对秧子说：“他俩是不是有毛病啊？是不是给吓着了？我咋觉得怪怪的。”

秧子说：“妈，有啥怪的，这年头，三头六臂的鸟都长出来了。等着看吧！”

阿东的母亲说：“看啥？”

秧子说：“看戏！”

后来，阿声回想今天秧子的话，确实很有预见性，也赞同她这简短的话。

看戏。

阿声想，自己来医院这一刻起就是戏的开始，戏的结局那就是另一个戏了，若说没那一刀就没今天，若说没今天，就没有大年三十那一出戏。

一出惊天动地的戏。

此时。

身后的阿东的母亲还在和秧子说些什么。

阿声没心思去听，注意力都在阿东身上。

阿声说：“东哥，以后多吃点东西，伤好的快。”

阿东低声回答：“我吃！你送来的我都吃。”

阿声不好意思一笑。

阿声想，最好别给别人听到。

阿声说：“我现在在饭店打工，以后你自己要自觉一点。”

阿东说：“那我也去成吗？”

阿声说：“等你伤好了再说。”

阿东逞强的舒展身子，想表现给阿声看自己伤好了，可一动，全身就疼。更要命的是，这一动，伤口又出血了。

为此，阿东的母亲又责备阿声一番。

当然阿声知道阿东的母亲说的是气话，等阿东的伤口从新包扎好，阿东的母亲又来给阿声道歉，还有很多很多感激的话。

走的时候，阿声对阿东的母亲说：“伯母，以后我还能来看东哥吗？”

阿东的母亲看着阿声，不知道心里琢磨什么，便说：“可以，你来陪陪他，也有个说话的伴儿。”

阿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虽然这一刻高兴，在往下的日子里，阿声就高兴不起来。

阿声想，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再出现在东哥面前。

往下。

阿声两头跑，饭店，医院。

医院，饭店。

阿声陪伴阿东的日子，阿东的伤好的很快。

大概到了十月中旬，阿东出院了。

阿东出院后，他父母亲一致要他回家休养，可阿东说要跟阿声一起打工。

阿东的理由是，医药费是阿声的老板娘垫的，必须给她打工砖钱偿还。

为此，阿东又和家里闹了一架。

结果，阿声出面坚决让阿东回家休养，这事阿东完全听阿声，没有再执拗。

阿东的母亲那时弄不明白，还特意问了阿声一句：“他咋就听你的？”

那时，阿声只笑不答。

155

阿声跟芳姐打过招呼，说阿东想到店里打工还医药费。

芳姐说不用还钱，但口头上也答应阿东来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