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声笑开了嘴巴。

芳姐说：“你就告诉她，别让她想坏了脑袋，我读书不多，这个教不了她。她爸爸在的时候，都是她爸爸教她的。”

芳姐的眼睛直勾勾，亮闪闪地望住阿声。

阿声急忙把目光从芳姐脸上移开。

阿声对丫儿说：“描写一个人，可以从面貌特征来写，也可以把你要描写的人写到生活细节里面去。比如她很勤劳。这都是对人的描写。”

丫儿不赞同地说：“但是写妈妈勤劳，人家又看不到她漂亮不漂亮，美丽不美丽。”

阿声摸摸丫儿的头说：“谁说的？勤劳的人就是最美的。”

丫儿问：“美就是美丽是吗？那我不用漂亮来形容妈妈了！”

阿声笑，无言以对。

芳姐也笑，说：“阿声，行了，她最喜欢跟人作对了，别跟她缠！让她写吧！”

余下，是静静的。

等丫儿的作文写完，阿声又给她修改，讲解。

到指导结束时，芳姐和平常一样给阿声一袋零食。阿声每次都推着不要，芳姐硬是塞给阿声。阿声要了以后，其实最多的都给丫儿吃。

阿声跟丫儿有个协议，拿学习来说，只要丫儿努力，阿声就拿芳姐的零食给丫儿吃，但是丫儿必须保密，不许把这事告诉别人。可能因为这个，丫儿对阿声才那么亲。

那天晚上后。

第二天，阿声偷偷把零食分给丫儿吃。

给的那会儿，阿声以为没人看见，想不到的是，容珍来了刚好撞见，就在店门口。

容珍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六。

大六抓这个事情不放，直接冲出店门对阿声说：“专干不要脸的，小心我砍了你！”

阿声不明白大六话里的意思，还以为自己把零食给丫儿的事让大六生气。

阿声说零食是老板娘给的，自己吃不完就给丫儿吃了。

这话到大六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道。

大六说：“你那一肚子坏水，我早看出来了！”

大六没对阿声做什么，走的时候警告阿声离丫儿远一点，离芳姐远一点。

从外面进去，阿声头都不敢抬，经过大六和容珍面前，容珍口里吐出一句：“呆这儿肯定不怀好意！”

阿声脸一直热，心里翻腾的厉害。

阿声巴不得马上离开东芳饭店。

于是。

阿声真的给芳姐说了。

阿声说：“老板娘，我要走。”

芳姐像看得出阿声心事似的，她说：“大六那俩兔崽子欺负你了？”

阿声连连说不是。

芳姐叹一口气。

芳姐说：“没人欺负你你走啥？就算人欺负你了你也甭怕，打架你也会的呀！胳膊膀子长那么粗给人看啊？不是我说你，我这好好的，你就呆着！不许走！”

阿声不敢再说走了。

这天，芳姐冲着大六的面喊阿声小弟。

比如“小弟，来帮我抬抬这个！”

比如“小弟，你那盘子别动，呆会我让小六去收拾，你去帮我看看丫儿的功课！”

比如“小弟，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呀？”

等等。

这些，阿声勉强还能接受，勉强能挤出笑来应对。

一但涉及黄调调，阿声就得找地洞藏了。

芳姐当很多人面说：“小弟，汗都把你衣服泡成玻璃片儿啦！大老远都瞧见你那两小奶子晃悠！赶紧换换去！”

阿声的脸挂不住，大家都笑成一团，唯有大六虎着脸。

结果。

大六行动了。

大六在月底的一个晚上钻进阿声的房间。

大六把门关好，对阿声说：“我都知道，你冲我婶儿喜欢你，你就给她摆你那张小白脸！小心我宰了你！”

阿声不敢惹大六。

大六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呀！给丫儿上课，你能上课还不到学校当老师？摆啥谱啊！赶紧结了钱走人！”

阿声说：“我要走，老板娘不给走！”

大六说：“妈的，你放长线钓大鱼！你腿长她脚上了？要长她脚上我给砍回来！”

阿声支支吾吾地说：“她让我在这呆着。我给她打工！”

大六笑道：“就你这水平还给我们家丫儿做老师？趁早死了得了！”

阿声实在憋不住心里的怒气，站起来说：“我会走的！”

大六恶狠狠指阿声鼻子说：“五天之内从饭店给我滚出去！见到你我就烦！”

阿声看着大六摔门离开。

其实，大六看阿声不顺眼还有一个原因。

小六新认识的一个对象，那天来饭店玩，阿声在厨房摘菜，小六他们哥俩在前面招呼客人。小六的新对象就逛到了厨房，无聊下跟阿声搭讪了几句，然后蹲下帮阿声摘菜，这些后来给大六看到了，大六为这事煽阿声一耳光。

阿声想：如果自己有地方去，自己早离开了。

阿声不想在这里受气。

窝囊气。

阿声心里也想好了，等结了工资自己就走！

厨房的师傅告诉阿声，离发工资那天还有四天。阿声默默等待那天的到来。

阿声心里说，用不着五天我就离开！

可是，发工资那天出事了。

139

严格的说这个事情不是在发工资那天发生。

应该是发工资的前一天。

完全是个误会。

这天芳姐病了。

忙完一天的活，阿声连澡都没洗就去给丫儿补习功课。芳姐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早上说胸闷，到中午客人多，她忙起来一不留神就昏在地上。

阿声给丫儿补习功课，精神总集中不起来。

芳姐笑吟吟老盯住阿声这边看，若是平时，她多少会说些话，此时，她一句都不说。

芳姐微笑。

叫阿声尴尬的微笑，尽管阿声不正眼去看芳姐，可余光能感觉得到。

一会儿后，丫儿的功课做完。

丫儿很懂事出去洗脚。

理应说阿声在丫儿出去前就出去了。

可阿声没有出去，他等丫儿出去后，便跟芳姐说自己要走的事情。

芳姐怔住了。

芳姐没话，头扭到一边。

阿声低着头良久跟芳姐说：“老板娘，我家有事。”

芳姐又把头扭过来，说：“家里有啥事？我福东芳都跟你们有仇了？一个一个这么对我！”

阿声被芳姐的话吓住。

芳姐说：“你看我现在病着，店里人手就不够。你算帮帮我，帮帮丫儿也行！你说丫儿以后再有个啥我找谁救她呀！”

芳姐说着就呜呜直哭。

阿声立着不敢接话，看芳姐那样子实在可怜。

芳姐说：“你过来。”

阿声不敢动。

芳姐正张脸扭曲了似的，显然生气。

芳姐说：“我是老虎吗？这么怕我！我有话跟你说。”

阿声战战兢兢走过去。

才走到芳姐的面前，芳姐手伸出来，拉住阿声的手。

芳姐握住阿声的手，看，摸。

芳姐说：“芳姐知道你是个老实人！看，你手都长那么厚的茧子了！我没看错人，你给我留下，帮我打点打点店里。以后，我给你找个媳妇儿。好不好？”

阿声急忙抽回手。

芳姐诧异道：“咋了？不愿意？”

阿声说：“不是！我……”

阿声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他心里，阿东的位置谁都代替不了。离开阿东一个月，虽然每天都忙，让自己忙得晕头转向，可真的没办法忘记阿东对自己的好。很多夜晚，阿声会情不自禁想起以前在老家阿东对自己的照顾，想起在东北与阿东相处的日子，然后阿声半夜里哭了无数回。

芳姐说：“心里有人了吧？”

阿声说没有。

芳姐说：“有就有呗！不丢人！”

阿声心里笑道，怎么不丢人？说出来丢人丢大了，我喜欢的“媳妇”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芳姐的手又伸过来，拉住阿声。

芳姐说：“告诉芳姐，是不是大六又对你说啥了？”

阿声说没有，自己就是想家了。

芳姐说：“家里出了啥事？”

芳姐说着便往她的枕头底下摸。

芳姐拿出一沓钱，数都没数就放进阿声的手里。

芳姐说：“家里出事需要钱你就拿回去。但你还得给我继续在这里干！丫儿读书，指望你了！”

阿声没接芳姐的钱。

阿声说：“我不需要钱。”

芳姐愣愣望住阿声。

良久。

芳姐坐了起来。

芳姐说：“理应说你要走，我管不住。可是你看到丫儿了，我真怕哪天她一犯病……我不知道找谁救她！小弟，你当当好人，好人当到底，好人会有好报的！”

芳姐哽咽。

阿声无话可回。

芳姐又给阿声说一堆好话。

末了，阿声还是说要走。

芳姐急了，跪立起来。

阿声吓得不知所措，慌忙去扶住芳姐。

芳姐摇摇摆摆地扯住阿声，求阿声留下。

阿声心里乱透了，大六的话总在自己耳边响起。

芳姐扯着摇着，阿声一个站不稳当滚落在芳姐的身上。

这一幕。

丫儿在门口看到了。

看到的人还有大六及容珍。

140

第二天才是事情发生的正题。

先放开头天晚上那一幕误会不说。

这一日。

阿声还是和平常一样忙，厨房，厅外，门口。

该忙的阿声都去忙了。

阿声想着，今天一过，我就走了，多忙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