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的全身都发烫,整张脸贴在阿声脖子上,象烧红的铁碰过来。
阿声心疼。
大牙的眼睛一点神情都没有,几乎是困顿得睁不开眼睛。
阿声低声说:“大牙,呆会我给你看医生去!不要怕!”
大牙身子动了动,他的身子在发抖。
阿声说:“冷是吗?”
大牙抽泣,嘿嘿一笑。
阿声赶紧把头别开,别看把一会,正好看到嫩菜叶推阿东。
嫩菜叶指阿东说:“你他妈再推,我叫你家负责到底!”
阿东不敢碰嫩菜叶了。
嫩菜叶摇摇晃晃走过来,先蹲下,然后把大牙纠过来,最后着力将阿声推开。
阿声倒在地上。
嫩菜叶说:“你们说,这事儿咋办?”
阿东的母亲说:“人不是我们伤的,你说能咋办?”
嫩菜叶怒道:“就是你们伤的!就是他伤的!”
嫩菜叶指阿声的鼻子。
阿声张大了嘴巴,撑在地上的双手一直抖。
阿声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伤了他!”
嫩菜叶笑了,说:“看到没有?伤了人就心虚!怕了?”
嫩菜叶用力将大牙放回地上。
阿声以为嫩菜叶要用什么暴力的方式闹起来。
终究,嫩菜叶不闹,也不吵。
嫩菜叶起来直直朝外面走。
嫩菜叶要把大牙丢在阿东家。
阿东见嫩菜叶一走,急忙冲上去拉住。
这样,嫩菜叶扭打起来。
在阿声看来,这种打已经分不清天地了。
阿声麻木看着。
地上似乎两个剪纸的人影,风一吹,两只人影互相重叠,打架。
阿声缓缓爬过去,又把大牙抱起。
大牙有点重,阿声抱起来,又沉了下去,秧子掉泪水过来帮忙。
阿声说:“我先抱他去炕上。”
可是阿东的母亲冲阿声吼:“放下!放下!”
阿声惊住了。
阿声不敢动,抱住大牙没有方向可以去。
阿东的母亲说:“你还嫌不够乱吗?放回去!”
阿声不动,抱住大牙望阿东的母亲。
阿声的眼神在恳求阿东的母亲。
阿声说:“伯母,他在抖,发烧了!”
阿声的声音很轻,因为几乎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阿东的母亲不允许,一边看阿东和嫩菜叶扭打。
终于,嫩菜叶被阿东纠回来了。
阿东拽住嫩菜叶的领子,说:“今儿,你不把大牙给我被走,咱两不是你死就我活!你信吗?”
阿东说得很客气。
阿声宁愿阿东让嫩菜叶离开,这样大牙可以尽快送医院。
为什么一到某种场面,人就不理智呢?后来阿声的日记常常提到这个问题。
当然,今天这件事情的发生就是因为每个人不理智。
后面的事情发生前,阿声跟大牙有一段对话。
大牙问阿声:“小哥,我好象要死了。”
阿声说:“你不会死!”
大牙说:“你咋知道?”
阿声笑说:“因为我知道!”
大牙问:“你为啥知道?”
阿声又笑说:“因为我知道。”
大牙说:“小哥骗人!小哥,你告诉大哥,我的小腿不用他垛了,我的小腿快烂掉了。但是我以后也不会说我看到你们……”
大牙说得很小声。
阿声的泪水掉在大牙的脸上,大牙终止了话语。
阿声说:“大哥不会垛你的脚。”
大牙笑了。
于是,阿东和嫩菜叶的谈判到了一个高点。
谈判的结果要么就是达成,要么就是翻脸开始战争。
而嫩菜叶屈服了。
理由是阿东塞给嫩菜叶一些钱,然后道出打大牙的人是郝大他们。
嫩菜叶接过阿东的钱走近阿声。
大家都看着嫩菜叶。
大家都静立。
阿声眼睛一闭,想着,嫩菜叶阴谋得逞了。
阴谋——钱。
阿声想,嫩菜叶应该接大牙回去了。
很久。
应该是很久。
一把凉凉的东西打在阿声脸上。
阿声猛然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正飘落的钞票,阿东给嫩菜叶的那些钞票。
嫩菜叶狠狠道:“我给你钱,你守着!”
嫩菜叶比书上描写的英雄都要又气魄。
嫩菜叶撂下一句话要走。
阿东没拦。
阿声觉得嫩菜叶该走了。
而,“如果”是返回不了。因为“如果”发生了。
如果秧子没去拉嫩菜叶。
如果阿声把大牙塞还嫩菜叶。
没有如果可言,秧子去拉嫩菜叶了。
秧子吼道:“你个王八蛋!你不是男人!你他妈的不是男人!你回来把孩子带走!”
秧子的举动把所有人都惊傻了。
阿声愣愣看秧子拖住嫩菜叶。
秧子已经有身孕,肚子小小隆起。
秧子一拖一拉,动作显得笨拙无比。
等阿声清醒叫阿东帮忙时,秧子已经被推倒在地上。
阿东惊醒上前,一时犯傻,竟不知扶秧子还是拉嫩菜叶。
秧子哭叫又起来,她推开阿东。
秧子骂着:“都不是男人!你们都他妈的不是男人!”
秧子使劲拉嫩菜叶,使劲用指甲抓他。
秧子看起来是疯了。
阿东靠近都不敢靠近。
阿东的母亲上去要拉开秧子,最后反而被秧子撇开。
阿东的父亲频频怒吼:“给我住手!”
阿东的父亲的声音没有震慑力。
因为秧子不听,嫩菜叶更不听。
这样,没几下,秧子吃了嫩菜叶一脚。
那一脚就落在秧子的肚子上。
秧子疼弯下腰,嘴巴张开,喀喀地发出声音。
秧子额头急剧冒汗。
很快,秧子蹲下,她使劲捂住肚子。
阿东的母亲惊慌失措道:“秧子——!”
嫩菜叶一惊,连连后退。
阿东冲上去按住嫩菜叶。
秧子这边,除了阿东的父母询问的声音,秧子几乎答不上来。
阿声看得清楚,从秧子屁股间沁出来,染红裤子的是血。
秧子的手下意摸了摸屁股后面。
秧子把手拿起来。
秧子的手是红的。
紧接,秧子长天一叫,哭声震天。
阿声再也按捺不住呜呜哭出来。
101
事情没有完。
事情发展更剧烈,更严重了。
秧子的哭叫声引来了很多人,地上滴了一滩的血。
阿东的父母急忙把秧子扶起来,试图把她弄进屋里。
秧子捂住肚子,死活不肯离开。
阿东这边,妈的一声吼,又是拳头又是脚。
末了,嫩菜叶倒了。
事情的结果是,村长来了,叫几个人押阿东和嫩菜叶去公丨安丨局。
于是,阿东因打人被拘留,嫩菜叶故意伤人,本来也是拘留,但因大牙的事情又在公丨安丨局里闹,还把一个丨警丨察给打伤了。
嫩菜叶被判了刑。
阿东家一安顿好,阿声就去探望阿东。
阿声告诉阿东,家里有他照顾,一切都好。
阿东说自己要蹲几天牢房,问阿声会不会嫌弃他。
阿声说不嫌弃,就算他杀了嫩菜叶成了杀人犯他也不嫌弃。
阿东笑了。
家里的事情,阿声不敢告诉阿东。
那天阿东走后。
家里一切都变了。
秧子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
阿声把大牙送到医院,还没回到阿东家,邻居的几个孩子在半路上看到阿声。
几个孩告诉阿声,阿东家死了人了。
等阿声回去看。
家里没死人。
阿东的母亲倒了,哼哼唉唉躺在炕上。阿东的父亲行动也不是很方便,回到家的阿声看到他端一盆水进屋。要不是阿声出现的早,阿东的父亲就一个踉跄倒了。
阿东的母亲是被这些事刺激到了。
阿东的父亲也是。
秧子几乎是没话,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
这些,阿声没敢告诉阿东。
阿东问家里怎么样,阿声能说的就是有我在,一切安好。
阿声还要微笑,尽管很苦事情憋在心里。
在阿东面前他得笑。
阿声说:“东哥,你放心。家里已经托人找关系了,过两天你就能出来。”
阿东说:“家里人能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杀人,坐牢的应该是嫩菜叶。”
阿声点头表示赞同。
要走的时候,阿东还是问了一句。
关于大牙的。
阿东问:“大牙怎么样?”
阿声说:“我送医院,也去给他妈说了。现在……”
大牙送医院那会,医生说病人已经昏过去,处于危险状态。
当然,阿声没敢往下说。
这次不是怕阿东担心,而是自己没勇气说下去。
阿东应该明白。
阿东的眼睛直直的望住阿声。
阿东告诉阿声,等他出去一定要找郝大算这笔帐。
阿声怕了。
阿声不愿意再发生什么事情。
阿声说:“东哥,我们把事情放了吧!到此为止!好吗?”
阿东说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阿声说:“东哥,我求你了!等家里人都好,你一出来,咱们就离开东北。”
阿东点头。
阿声这才感觉到一丝轻松。
从阿东那里出来,阿声整个身子快要散架似的。
阿声感觉自己的脚轻轻的,要飘起来的一样。
如今,阿声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阿东出来前把他家安顿好。阿声认为安顿好了阿东家,离开东北的机会才大,当然,阿声更多的不愿意看到阿东受到刺激再次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