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凤胸脯一顶,头昂起来,扬起手臂指指阿东又指指阿声说:“是你娶秀儿还是你娶秀儿?”
阿声憋了一肚子火。
阿声觉得月凤不讲理。
阿声闷闷说:“你也不能这么不讲理!”
不料,阿东反身过来将阿声往外推,说:“你个我出去!出去!”
阿声是被推出屋子,阿东将阿声推出来门“砰”关上。
王喜也自己走了出来。
阿声哭了。
王喜站在门外,傻愣傻愣望住阿声。
王喜说:“阿声……你别哭!”
阿声哭得更厉害,如果王喜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还没那么伤心,可王喜不知道。
阿声一直站在门外。
屋里一直在静。
阿东说:“大哥,我不能娶!”
应该是阿东话一落音,别的声音起来了。
应该是打的声音。
应该是阿东被打的声音。
月凤的怒骂声几乎要穿透屋顶,叫道:“混蛋!你他妈的不是娘养的!你就一臭流氓!”
又一一响传出来。
是跪的声音。
估计是阿东跪下了。
末了,郝大说:“五天,没什么商量!”
秀儿是反驳的。
秀儿说她不愿意。
月凤说:“不愿意?不愿意你给我当尼姑去!”
秀儿又哭了。
郝大走的时候给阿东留下话,说:“我今儿把我妹子带走,你这两天准备准备,后天你来我家接人,我们两家人去公证!这事儿算成了!”
阿声没哧声。
秀儿这样被她哥哥嫂子押回家了。
秀儿一走,阿声就进屋。
屋里。
阿东跪在地上,眼角处红肿的一片,嘴唇也出血了。
阿声上去把阿东扶起来。
阿东不起,甩开阿声。
阿声就拽住阿东,就是要把他拽起来。
阿东把阿声推开。
阿声被推开又上去拽。
王喜看不下去也过来帮忙,两个人花了不少力气才把阿东扯起来。
阿声说:“东哥,挺挺就过去了!”
阿东挂着泪的眼睛望住阿声。
阿声紧张,惊慌望了王喜一眼。
阿声赶紧对王喜说:“王喜,去给东哥拿毛巾和热水来。”
王喜应允去了。
趁这个时候,阿声再一抑制不住痛哭。
阿声除了哭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阿东像孩子一样扯了扯阿声的衣服。
阿东哽咽地说:“我能不和她结婚吗?我不结婚!”
阿声使劲咬嘴唇,似乎嘴唇出血了,他又把手放到嘴里咬。
阿东说:“声,你说话呀!”
阿声哽咽地说:“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阿声还想说下去,忽然发现王喜端一盆水站在门口。
阿声故意把头别开,赶紧擦拭泪水。
王喜进来了,奇怪望住阿声。
王喜毛巾沾了沾水,然后给阿东的眼角敷起。
阿声说:“熟鸡蛋可以去淤血,我去煮!”
阿声说完,急忙跑出去。
在厨房,两个师傅怔怔看阿声哭半天。
两个师傅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都不说话。
阿声想:该来的总要来,躲不过的。
阿声安慰自己:或许自己应该离开这该死的北方。
76
第二天。
是清早,阿东悄悄离开狗肉店。
离开狗肉店,阿声并没有发觉,等阿声真正起床,才发现阿东不在。
阿声问王喜:“东哥去哪儿了?”
因为早上的门面是王喜开的,阿东要是离开,王喜不可能不知道。
王喜支吾半天。
阿声也看出点端倪来。
阿声生气问:“王喜,东哥是不是找秀儿去了?”
王喜告诉阿声,阿东找秀儿去了。
王喜补充了一句:“东哥……东哥叫我们都呆着。”
阿声急忙把衣服穿好,说什么也要出门。
可是,秀儿家在哪儿?
王喜去过秀儿家,阿声问王喜,可王喜怎么也不说。
阿声实在急了,便说:“我回东哥家问他妈!”
阿声还真走了。
王喜把阿声拉住。
王喜说人家东哥的事情没你搀和的。
到底,阿声在王喜眼里,自己就是阿东的外人。
阿声这才醒悟。
可阿声还是担心阿东在秀儿家出什么事,按照阿东的脾气,若没有什么事,绝对不会那么着急出门,而且还不给阿声商量。
阿声觉得相当严重的一件事情。
阿声说:“我怕他出事!”
王喜说阿东不会有事。
王喜强调说阿东要跟秀儿领结婚证去了。
这会儿,阿声心急如焚,不为别的,就想亲眼看看阿东真的是不是愿意跟秀儿领证。
阿声说:“我要去看看!”
王喜无奈将秀儿家的住址告诉了阿声。
阿声走的时候说:“东哥不喜欢秀儿,你还不明白?你喜欢秀儿,你为什么不主动?难道还要秀儿来跟你提亲?”
阿声走了。
一路上,阿声默默对天说:希望别这么快发生事情,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更多的是,阿声希望阿东千万别和秀儿领什么结婚证,即使阿声之前多么同情秀儿。
阿声矛盾极了。
77
这里是个典型的东北农村。
阿声没能找道秀儿家。
其实阿声想问村民们,几次想问又没胆子。
阿声害羞。
如果说巧,没有人会相信,巧的事情发生太多了。
这件事情也巧。
巧得阿声看到阿东,找到秀儿家。
首先,阿声寻望几个地方,没有见到秀儿的哥嫂。
再而,阿声盲目乱走。
最后,一帮孩子慌乱从阿声面前跑过,争先恐后说看打架!
阿声的第一感觉,是阿东。
这差不多一年来,打的场面太多了,能提出打的字眼,阿声都能把它和自己联系到。
也能和阿东联系到。
阿声加快脚步跟上跑过去的孩子。
大概是在一个房子前,一个很普通的房子前。
阿声没用心观察房子。
在他眼前站了很多的人,是村民。
村民们的议论很强烈,说什么的都有。
阿声踮踮脚,仰头望。
前面,人群前。
阿东站在那里,郝大和月凤也站着。
秀儿被她妈抱住。
秀儿应该是哭着的,阿声没有把太多的眼神放在秀儿的表情上。
因为阿东前面的东西震慑住阿声了。
阿东的面前,也就是地下,整齐摆了很多刀。
上整齐的一列,有杀猪的长刀,有小刀,又菜刀……
刀的后面是竖立差开的剪刀,剪刀后面是尖尖的铁片和玻璃片。
阿东的额头冒汗了。
人群指指点点,有嘲笑的,有猜测的,有起哄的……
阿声听议论的人讲好一阵子,大概听出了意思,也就是阿东要是能从面前的东西跪过去就可以回家。
村民们也不知道郝大那么做,总之好看的热闹大家都爱看。
阿东应该是在犹豫。
那么锋利的东西,要是真跪下,他的膝盖还能有?
阿声不敢想象。
阿声巴不得立即去制止。
这时,郝大说了:“后悔了还来得及,要么把证领了,要么当父老乡亲的面,跪过去!你真能跪过去,我郝大可以对天说,啥事都没发生过!”
阿东死死盯住面前的东西。
又是一阵子。
阿东向前靠近一小步。
阿东一上前,秀儿就哭叫起来。
秀儿道:“你赶紧跑!赶紧跑!你别傻!”
阿东没东,继续他的犹豫。
阿声开始怀疑了,阿东真能敢跪吗?
若不跪那得答应和秀儿去领证了。
阿东又前进一小步。
秀儿在她母亲怀里挣扎,她嫂子怕她挣出来,也过去帮母亲按住秀儿。
秀儿道:“别跪!你别跪!”
阿东笑了,很轻松的笑。
阿声看到阿东的笑。
阿声心都碎了。
阿声默默对自己说:“你终于答应秀儿了!”
眨眼的工夫,阿东膝盖已经曲下去。
两只膝盖跪地上,然后阿东又抬起另一个膝盖。
膝盖压在刀刃上,阿东眼睛一闭,泪水,汗水一切暴下。
阿声看得清楚,阿东想撑起另一个膝盖,可怎么也撑不起。
在刀刃上的膝盖,已经嵌进去了,血发情地流。
阿声再也抑制不住了。
阿声哭着喊着冲上去。
阿声把阿东拉下。
阿声说:“东哥,我把你背回家!我背你回家,我们回家!”
阿声感觉所有的人都冷漠,是绝地的冷。
每个人的眼神都装满了嘲笑。
阿声多想有个人来为他们求情,可是没有!
阿东把阿声推开。
阿东说:“你走开!这一小段,我一跳就过去了!”
阿东笑着说,泪水也下来。
阿声被推倒在地上。
阿东推倒了阿声,自己挣扎向刀靠近。
阿声见状,急忙上前抱住阿东。
这是大庭广众下,阿声第一回这么亲近阿东。
阿声半点羞怩也没有。
阿声哭着说:“东哥,你真的不能啊!你不能跪!不能跪……”
阿东又狠狠推阿声:“你走!走!”
阿声就抱住他,不肯离开!
阿东就是挣扎,阿东说自己一定要跪过去,哪怕是没有膝盖也要跪!
阿声劝阿东答应他们。
阿东肘子狠狠撞阿声胸口。
阿声疼得撒开了手,声音都叫不出来,那种疼是快要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