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的母亲说：“西东不会买那么鲜艳的衣服，小姑娘穿的一样。”

阿声忍不住笑了，说：“您穿了就更年轻了。”

阿东的母亲叹息道：“穿再好，再鲜艳也年轻不起来了。秧子都嫁人了，要不是那事，孩子都有了。我也不想年轻！指望着西东早点娶个媳妇！”

阿声的心猛一沉。

终究话题又来了。

阿声说：“是，是该娶媳妇。”

阿东的母亲说：“我才跟他说两句，他就跑了。我说姑娘不错，还是亲戚介绍的。他说现在攒不到钱，不打算成家。这人岁数一过，到时候好姑娘不等人了！我这年纪也差不多，还有几年呢！”

阿声静静听着。

阿东的母亲又说：“我当初嫁过来可早了，一来就生他们俩。现在他都二十好几了。说又说不得，说急了他说我逼他。你说，我这是逼他吗？”

阿声无话。

阿东的母亲说：“孩子，算我求你了，替伯母劝劝他。多少你把他当兄弟，劝劝你兄弟。”

阿声点头。

阿东的母亲说：“过两我有个打算，你回去也别跟他讲。我打算把姑娘带过去。”

阿声心里一惊，嘴巴扯了几下。

阿东的母亲说：“你也别笑我，我是没办法叫他去见，但我还是有办法带人去见他的。我告诉你，那姑娘很勤快，又漂亮。可大方了。”

阿声勉强笑着，始终不说一句。

末了，阿东的母亲和往常一样要留阿声吃饭，阿声找理由推了。

阿声说：“伯母，这事情还是跟东哥说声吧！”

阿东的母亲摆摆手，说：“别！千万别说！”

阿声还侥幸一点，如果说了阿东会坚决否定，如果阿东不知道母亲带女孩来，一见面说不定又得闹了。

阿东的母亲估计知道这一点，所以就要阿声不要告诉阿东。

到底，阿东家是不知道阿声和阿东的关系。

阿声从阿东家出来，一直在外面瞎逛。

阿声不想回去。

阿声心里难受，心里也乱。

阿声心里追问自己：我这怎么啦？到底怎么啦？

最后，阿声反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回到店已经是晚上。

阿东和王喜他们喝酒。

阿声回来，一身子的疲惫。

阿东很高兴招呼阿声过来。

阿声过去了，一手操起桌子上的酒杯，一口把酒灌进肚子。

酒喝下，阿声说：“我去洗澡！”

王喜说热水没有了。

阿声说：“我冲冷水！”

阿声说完走进去。

外面静静的，听不到他们往常喝酒的笑声，听不到杯子磕碰的响声。

阿声真的提一桶的冷水。

阿东紧张了，追了进去。

阿东问：“你怎么啦？”

阿声不说。

阿东说：“冷水洗你会得病的，我陪你去澡堂洗。”

阿声进一个小阁子，将门一关。

阿东在外面窍门，说：“你这怎么啦？说话呀！”

其实，阿声在里面，衣服扒光了，使劲滔冷水泼自己。

水冷极了，刺骨的冷。

阿声浑身发抖，心里也抖。

阿东的声音又传来：“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阿声没回答，一滔水瓢子摔在门板上。

紧接，外面安静了。

都安静了。

阿声将头埋进水里。

阿声想：我要清醒清醒！

52

梦中。

阿声一直在跑，后面有人在追赶他。

有人拿石头拿木袭击阿声。

阿声跑，跑，拼命地跑。

前面，是深渊，后面有很多的声音，石头一颗比一颗大，杂在阿声的身上。

阿声挺在悬崖上，惊恐万分。

身后的声音很嘈杂，什么人，什么动物的声音都有。

阿声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阿声觉得自己就悬在半空中，心也悬在半空中。

终于乱七八糟的声音把阿声惊醒了。

阿声就躺在炕上，身子光着的，炕子前放几个火炉。

阿东和王喜一人一边给阿声刮痧，他们沾着酒在阿声身上刮，使劲地刮。

阿声一睁开眼睛，站在旁边的大牙叫了：“小哥醒了，醒了！”

阿东这才停下手中的刮活。

阿东又是担心又是惧怕，说：“你怎么样？”

阿声左右看了看，说：“我洗澡呢！”

阿东用责备的眼神看阿声一眼。

王喜结巴说：“你……你差点……冷死了！”

阿东让王喜下去把火烧旺点。

阿东对阿声说：“你怎么就这样不听话呢！”

阿声心里很高兴，笑了出来。

阿东说：“还笑！把我们折腾这样了！”

阿声说：“我想洗澡而已。”

阿东觉得阿声话中带话，连忙对王喜说：“你们也下去睡吧！明天还有活呢！我照顾就行！”

王喜和大牙一走。

阿东迫不及待问：“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声笑说：“没事，我就想洗澡。”

阿东说：“我不相信！”

阿声说：“你永远都不相信我！”

阿东说：“我不相信我看到的，今天晚上你都不是你了。”

阿声说：“什么样子才是我？”

阿东说：“我的阿声才是我的。”

阿声哽咽地说：“我现在不是了吗？”

阿东说：“现在说，之前不是，洗澡的时候不是。你倒在水桶前就不是！”

阿声咬嘴唇，不知道如何去跟阿东说。

阿东问：“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阿声没说。

阿东说：“我承认我没告诉你，我妈叫我找对象的事情。我怕我告诉你你会生气，我…….”

阿声轻声说：“东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不怪你。”

阿东高兴，阿声弯身起来狠狠抱住阿东。

阿声好几次想告诉阿东，他母亲过两天带女孩来见他，几次来阿声都说不出口。

阿声问阿东：“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没话可说。”

阿东把阿声拉开，郑重地说：“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阿声只是笑。

阿声知道阿东因为拒绝见女孩，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己。

用不着阿东这样的保证，阿声都相信阿东。

阿声心里是相信他的，如果有那么一天阿东真过他自己的生活，那么他自己也会离开，成全他。

虽然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多少也是伤心的。

母亲带女孩来见阿东这事，阿声按下不提。

这一过是两天。

两天，相安无事，更多的是阿东对阿声体贴起来。

阿声满足了，连睡在梦中都能笑出来。

每每梦一醒，阿声想哭，想着，两天后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53

阿声在这两天给阿东的评价只有十六个字。

阿声的日记里这么写的：“西南东北，浓情蜜意；兄长哥弟，胜似连理。”

阿东这两天确实对阿声很好。

阿东说：“今天你别起来了，好好休息。”

阿声觉得一夜的折腾，第二天还是可以做事情。阿东不允许他这么劳累。

阿声不在一边帮忙，阿东几乎忙转了，王喜和大牙负责宰狗，厨房的事交给两位师傅。从买狗，到店里的一些小事，再到客人照顾，几乎都是阿东个人在忙。

忙虽然忙，阿东总找个时间进去看看阿声。

阿声很奇怪对阿东说想吃水果，没一会工夫，阿东还真给阿声带回果子。

早上晚上，阿东端来水，温温柔柔地给阿声擦脸。

阿声这些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有一回，大牙就站在门口，因为门虚掩着，没关死。

大牙就看着。

而阿东这会手握阿声的手给哈气，两个人互相逗乐。

阿声看到门外的大牙，急忙抽回手。

阿东不知道大牙在门外，阿声一抽手，阿东就使劲扯住，两个人一拉一扯，阿东倒到阿声的身上。

阿声说：“门口有人！”

阿东回头一看，大牙乐呵呵看着。

等阿东回头，大牙吓跑了。

阿东笑说：“他走了。小孩子，不管他。”

末了，阿东也不管门关严实不严实，狠狠亲阿声一口。

阿声问阿东：“他们知道怎么办？”

阿东说：“知道就知道，到时候我跟他们说，我要跟阿声过一辈子！以后就是你们二当家的！”

阿声听完哈哈笑个不停。

这两天总是这样，笑的多，开心的多。

阿声想：要是这一天没有黑夜多好啊！

阿声也不在意门关不关了，阿东对他好，他直接接受，心里记着。

或许，大牙王喜知道阿声的事情，或许不知道。

阿声想：无所谓了！

54

两天后的中午。

母亲来带一个女孩来了。

女孩叫秀儿，是个漂亮，大方大气的人。

阿声对秀儿的第一印象是，长长的一条麻绳辫子，大眼睛，长长的眉毛，小嘴，很别致的一个鼻子，整长瓜子脸皮肤滑嫩滑嫩的。

阿东在后院宰狗。

阿声最先看到阿东的母亲和秀儿。

在第一印象之前，阿声被秀儿大大地打击一下。

秀儿穿的那件衣服正是自己买给阿东母亲的。

现在，衣服穿在秀儿身上是那么的时髦，是那么的漂亮。

阿声在日记里记道这么一句：这可能是我一辈子做得最龌龊，最后悔的一件事情！

阿东的母亲让秀儿在外面等，自己朝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