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声动了一下，没躺。

阿声怕别人笑话。

头靠在阿东肩膀上还是阿东硬掰了几回才掰过来的。

阿声想，这么多人，难为情。

于是，车停了很久，开的时候阿声都没发觉，等他醒来，发现阿东也睡着了，头就靠在阿声的头上。

正个车厢静静的，到处弥漫着烟雾，偶尔有人咳嗽，其他时间都能听到火车运行的声音。

阿声本来还想闭眼睛睡下去，忽然发现对面几个孩站了起来。

女孩走了出去，在过道左看右望，随即，两个男孩就站起来。

阿声不想搭理，眼睛紧接就闭上了。

112

火车停的这个地方是湖南省。

这里是株洲。

阿声是被窗外的敲打声惊醒的。

车窗外很多人，都是赶车来的人。什么人都有，男女老少，孕妇，农民，甚至老板学生都有。

敲打阿声车窗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的霸气。

男人在叫，在敲打。

阿声把头动了动，没搭理，远处一点，可以看到很多人争先恐后挤上车。

阿声想，估计那个男人想从窗户爬上来。

此时，过道已经站满了人，阿声想，就算他爬上来也没地方站。

阿声没搭理。

末了，坐在对面的几个孩子唧唧喳喳地伸脖子朝窗外看，那个男人就敲窗。

女孩好奇，就开一点窗户，窗户才开起，男人就使劲向上推。

男人喊着：“开窗！开窗！”

阿声听男人的声音，感觉父亲就在车的下面。

阿声瑟缩发抖起来。

女孩见男人猛推窗就没理。

旁边的一个男孩说：“湖南这里的人很野蛮，过夜路就抢东西。窗户别开，呆会你都给抢下去。”

女孩推了男孩一把，说：“去你的！”

男孩起来要关窗户，男人就使劲顶。

男人说：“你再关，你再关老子上去打死你……”

阿声抖得厉害。

阿东的手偷偷的握住阿声的手。

阿东低声说：“别怕，不要理他们，你要是不想看把眼睛闭上。”

阿声马上闭上眼睛。

一会，男人从车窗撑上来，十分粗鲁，屁股胳膊肘子老是顶住阿声。

阿东见了，连忙把男人推开。

男人怒着脸说：“没撞你！”

阿东把阿声的头按在肩膀上，男人瞄了一眼便不再说了。

紧接，男人从窗外大包小包接上来，包就堆在小桌子上，阿声使劲往阿东身上缩，自己被压着也没吭一声。

男人的东西搬完，有陆续拉上来几个人，可能是他老婆和孩子，或者是朋友。

男人给他的人开道，过道上的人见男人霸气都缩开，这勉强留出一点空间。

一切似乎定了。

男人忽然冲过来，一巴掌甩在关窗户的男孩脸上。

男人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男人有一耳光甩下去。

男孩气了，便站起来，两个人要打架的光景。

男人不饶人，着力将男孩一推，说：“你妈的X关什么窗户？叫你开你还关，找死呢？啊！”

男孩圆圆的眼睛就瞪男人，大气也不敢出。

阿东看不过去拉了男人一把。

阿东说：“干嘛呢！”

男人转头望阿东，阿东铁着一长脸。

男人回一句，说：“你想干嘛？”

阿东说：“打人有理了你？”

阿声认为阿东是不会说那么铁的话，这是第一回听到。

阿声下意拉了拉阿东，阿东才又安下来。

男人望住阿东一会便退回了过道。

车开了。

车运行的声音很单调。

阿声再也睡不着，脑子眼前总是晃动母亲去世前的情景。

过了好一会，对面几个小孩拿出吃的来，递给阿东。

被打的男孩说：“谢谢大哥。”

阿东没接，也没说话，他挨着阿声就这样睡了。

阿声想，睡吧！应该快到你老家了吧！

阿声期盼赶紧离开这么鬼地方，尽管这是阿声人生第一次坐火车。

阿声自己说：这是受罪！

这一站过了，或许离阿东的老家更近了，或许下一站又上一批人，或许车忽然不走了，总之，阿声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什么地方。

阿东说是老家。

阿声只知道他老家是北方，具体北方那里就不知道了。

而且阿声还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下一站要发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

阿声在日记里记到：要是知道这样子，我们不会选择这个位置来坐。

113

车没有停。

车还在运行。

应该还没到天亮，阿声看到窗外还是黑的一片。

阿声原本打算再闭一会。

可是，自己真的没办法闭上眼睛了。

首先，一个男孩从过道挤过去，过道上蹲坐站许多人，男孩走到阿声他们位置的时候将包一扔。

包落在女孩的怀里。

然后，男孩向前赶，后面几个车上的巡警在追。

就在这时，车过一个山洞，外面的风声响得阿声心里发休。

阿声感觉自己的耳朵漏风似的。

阿东的头就勾在阿声的肩膀上，他睡的很香。

对面的女孩张大着眼睛瞪住阿声，是紧张的眼神。

阿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

约莫是过了好一阵子，巡警把跑过去的男孩追回来。

回来的时候又经过阿声他们位置。

阿声看得清楚，男孩勾着头，眼睛还不住瞟向女孩这边。

女孩的眼睛惊恐不安。

女孩旁边那个男孩低语对女孩说了几句便起来走了。

男孩一走，过道的几个人抢来坐。

女孩说：“位置有人。”

那几个人不管女孩说什么就挤过来。

女孩委屈缩了缩，然后把包之类的东西拉到自己膝盖上。

阿声就望住女孩，很秀气的一个人，水灵水灵的大眼睛。

女孩把头凑过去，对阿声说：“你刚才睡觉了吧！”

阿声眨眨眼睛。

女孩说：“你睡觉都睁眼睛的。”

阿声摇头。

女孩说：“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阿声摇头。

女孩一笑，把怀里的包递给阿声，说：“你帮我看一下好吗？我想去方便。”

阿声等了好一会才接。

女孩微微一笑，然后提另外几个包包出去了。

紧接，又凑来一个人占座。

过了很久，那个和女孩低声说话的男孩回来了，见位置被霸占，便对占位置的人生气。

男孩说：“位置是我的。”

其中一个占位置的男人说：“我都坐了。”

男孩说：“我们有票。”

占位置的男人说：“位置你凉久了就失效，有时间规定的，你不坐别人就顶上，那不是你的座位了。”

男孩迅速拿票出来，占座的人瞄一眼没吭声，也没起来。

男孩说：“你们讲不讲道理！”

正说着，一个巡警从那边过来，男孩还要说点什么，见到巡警就没说，朝过道的另一头挤。

男孩一走，阿东醒了。

阿东看到阿声手中多了一个包，惊讶起来。

阿东问：“这包是谁的？”

阿声说：“她说上厕所叫我帮看。”

阿东看了看包包，鼓鼓的皮质包，闪亮闪亮吊个牌牌。

阿东说：“不认识的人你别给人看，万一……”

阿东没说下去。

阿声的眼睛就委屈望阿东。

阿东最后说：“等别人回来还给别人就好了，下次别接别人东西。”

阿声点头。

可是，等了很久没能把女孩和她的伙伴等回来。

阿声想，她们不会是忘记自己的包了吧？

114

时间上，阿声不确定。

总之，女孩和两个男孩回来了，她们的身后跟两个巡警。

巡警问：“包呢？”

女孩指指阿声，阿声低头看看怀里的包。

阿声连忙把包拿出来，阿东提递过去。

巡警把包接了，打开看了一下，然后说：“你们也跟我们走一趟。”

阿声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阿东却说了：“和我们没关系！她叫我弟弟看的。”

巡警说：“我没说你们有关系，别紧张，走一趟事情明白了你们就可以回来。”

阿东很无奈，就是不想走。

巡警说：“你不走啊？”

阿东说：“我就不走。”

巡警推了推过道上的人，挤了上来：“不走是吧？得！”

几个巡警挤上来，齐拉阿东，阿声也被纠住衣领。

女孩说：“不关他们的事。”

巡警愤怒地说：“少罗嗦！走一趟就知道了。”

阿东挣脱巡警的手，推开拉阿声衣领的巡警。

巡警手中有家伙，一根条子扬起，一下就拍在阿东的肩膀上：“你反了是不是？”

阿东“操”的一声火了，跟要拼命似的。

这时火车上的人都站起来，焦点就落在阿声和阿东身上。

阿东喊道：“你凭什么叫我走，这是我的位置我那里都不去。”

巡警无奈，目光扫到阿声身上，说：“行，你不去，他去！”

说毕，巡警几个把阿声拉住。

阿东就扯开他们的手。

一下子，阿东便和巡警打起来，旁边的人退的退，缩的缩，小桌子上的东西都被他们撞翻了。

阿声紧张，担心，无助。

阿声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以前见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