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芝撇过脸去,“听你说这句话都听烦了,从小到大,你有错必认,认了却未必会改,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犯错,你这么大了,我不想在为你操心了。”
白新羽抓着他妈的手,郑重道:“这是最后一次。”
李蔚芝摸了摸他肿起来的脸颊,有些心疼,“痛不痛?”
白新羽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李蔚芝又叹息了一声,满脸地无奈,白新羽心里五味陈杂,无论如何,当他坦白的那一刻,他心中有块石头放下了,人生就是不断地出现问题,解决问题,他已经足够成熟,能面对所有困难了。
第二天,他爸一大早人就没影了,他让司机把他妈送去了他大舅家,他估计他爸心里现在也很乱,不想见他,他能理解他爸那种无力感,毕竟从以前到现在,他爸就从来没成功管住过他,以前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他已经独立,更无法管束了。
星期六那天,俞风城一大早打来电话,要和他去农家乐玩儿。
白新羽正好心烦,也想出去玩玩儿,就答应了。他想来想去,把简隋英和李玉也叫上了,上次说好和简隋英去钓鱼,还没倒出空来,这次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姑且试试吧。
没想到他打电话一说,简隋英立刻就答应了,“去啊,为什么不去,那小子现在不是瘸着吗,我看他还怎么跟我横。”
白新羽想起在乌鲁木齐的时候,自己发烧了俞风城呆在宾馆死活不肯走,那时候他们似乎有过一点肢体冲突,简隋英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原来一直憋着要报复呢。
白新羽又给俞风城打电话,把他哥和李玉要去的事情说了,给他个心理准备,俞风城没什么特别反应,从容地说:“好啊,都来吧。”
他们驾车去了通州的一个农家乐,这里比较偏僻,空气清新、风景怡人,也不知道俞风城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简隋英一见到俞风城,就开启了嘲讽模式,“哟,这腿还能不能好了,可别让我弟弟后半辈子照顾个瘸子。”
俞风城一点儿不恼,“三四个月就能好,明年就能跑能跳了,哥,你放心吧。”
“谁是你哥,别乱叫。”简隋英白了他一眼。
俞风城笑得落落大方,“你是新羽的哥,自然也是我哥。”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两个弟弟一个王八蛋,一个二百五,你这样的我更看不上。”简隋英抓着白新羽,“走,进屋吃饭去。”
白新羽想把俞风城扶进去,俞风城笑道:“没事儿,我有拐杖,你进去吧。”
这农家乐人特别少,他们几乎是包场了,点了几个菜,很快就上了,味道还很不错。
吃饭的时候,简隋英时不时就要挤兑俞风城两句,以俞风城那缺德的嘴,真要和简隋英斗起来,白新羽也预料不到是谁胜谁负,不过俞风城特别克制,全程低调,白新羽和李玉在旁边看热闹。简隋英几次拳头打在棉花上,渐渐地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再说了。
吃完饭后,他们去水塘边钓鱼,白新羽正专注地看着水面,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他爸打来的。他紧张地搓了搓手,接了电话:“喂,爸。”
“你上哪儿去了。”白庆民粗声道。
“我跟我哥出来钓鱼。”
“你妈呢?”
“我妈去我大舅那儿了。”
白庆民怒火中烧,“你们两个什么意思?躲着我?”
“不是不是,我大舅妈前两天崴着脚了,我妈正好去看看。”
“你不是跟那个俞风城在一起吧。”
白新羽看了看旁边的人,俞风城也在定定地看着他,他迟疑了一下,“是。”
“你哥好的地方你不学,你怎么净学这些混账事!”
白新羽站起身,往一边走去,他爸妈对这件事的第一反应,都是他受他哥影响,这个他一定要解释清楚,“爸,我发誓,这事儿跟我哥没关系,我和他是在部队…日久生情的。”他说完这句话,有点儿牙酸,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错,“爸,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昨晚你也说了,我哥和李玉那样也挺好的…”
“你昨晚就是他妈故意套我话!”白庆民怒道:“我昨晚一晚上没睡,我想着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也许我该尊重你的想法,可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儿子跟男人在一起,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我要找俞风城的父母谈谈。”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爸,他们知道。”
“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都知道,所以才会…”
白庆民显然跟自己老婆当初一样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一大早,白新羽赶回了家,他已经做好被他爸狠削一顿的准备了,结果却发现他爸不在家,一问保姆,保姆说他爸一大早就去看地去了。
白新羽感到莫名其妙,想了半天,给他爸发了条短信,但他爸没回。他想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去找俞风城吧。
俞风城这几个月要把医院当家了,白新羽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吃饭。
白新羽晃了晃手里的餐盒,“给你打包了拉条子,你不是嫌医院的饭吃腻了吗。”
俞风城眉开眼笑,“这么细心,真不习惯啊。”
“什么叫不习惯,我本来就是个细心体贴的好男人。”白新羽把餐盒放在矮桌上,和俞风城面对面坐下了,打开餐盒,深深闻了一口,“嗯,好香,这家是少榛告诉我的,说比较正宗,有新疆的味儿,来,尝尝。”白新羽把筷子递给他,自己先吸溜了一大口,那香浓的味道、劲道的口感,。
俞风城听到那个名字,眉毛抽了抽,不咸不淡地说:“你们多久没见了?”
“嗯?谁?”
“燕少榛啊。”
“就上次你开学见了一面。”白新羽咧嘴一笑,用筷子头提了提俞风城的下巴,“吃醋了?”
俞风城撇撇嘴,“我不在的那大半年,他却在。”
“东元也在啊,你怎么不吃东元的醋呢。”
“东元像…兔子,没有威胁性。”
白新羽哈哈大笑起来,“我他妈要跟你说多少遍,小爷是直男,直男,我才不喜欢男人呢,也就不小心被你带弯了,但本质还是直的,所以你别瞎操心了,我都没说你一同性恋跟一男室友独处一室呢。”
俞风城扬了扬下巴,“想什么呢,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白新羽哼道:“那倒是,要不是我英俊潇洒,一开始你也不能追着我跑啊。”
俞风城捏了捏他的下巴,邪笑道:“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哭哭啼啼地喊妈,我那时候就想狠狠地干你,看你在我身子底下哭的样子。”
白新羽打开他的手,笑骂道:“臭不要脸。”
“要脸干嘛,我只要媳妇儿。”
俩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吃着早餐,白新羽恍然间觉得,哪怕是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和负面情绪的医院,只要是和俞风城在一起,他就打心眼儿里感到踏实。
吃完饭后,他陪俞风城去做复健,看着俞风城满头大汗地锻炼腿部功能,他心疼得不得了,还不能表现出来,怕伤着人家自尊。
但俞风城还挺想得开的,做完复健后,他笑着说:“至少要这样半年,我才能跑,还要恢复个一年才能回到以前八成的水准,不过我挺高兴的,你没事,其他人也没事,就是这条腿真的没了我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