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第三个周六，我摩拳擦掌步入了四级考场。回到寝室和楚易巍对了答案，我们之中肯定有一人要再战四级考场，是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同一天，大学生棒球联赛循环赛结束，昇乐大学棒球队以总积分第3的成绩晋级淘汰赛。可惜，我和楚易巍因为留学无缘下学期的比赛。

12月24日，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开赛。海实蝉联青年组冠军，梁萧同去年一样拿到了成年组的第二名。

6届全国冠军莫宇聪爆冷摘铜，阮锋后来居上奇迹夺冠。

颁奖仪式上，梁萧全程COS冰雕，我透过电视都能感觉出他散发的“闲人勿近”的气场。比梁萧更可怜的是阮锋，明明拿了金牌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始作俑者莫宇聪反而一脸的平静。这场比赛大魔王做了一个吓人的调整，四个单跳分别为：4Lz、4Lo、4S、3A，三个连跳是4Lz+2T和4Lo、3A+三周跳，简直就是天花板级别的难度。

如果这套自由滑成功了，莫宇聪将创造历史。可惜，事实教会魔王做人，莫宇聪5个四周只跳了2个，其他全部失误。

梁萧莫名其妙的捡了一枚银牌。

比赛结束当天，梁萧给我发了一大串的流泪企鹅来表示他的郁闷。他根本就不想赢大魔王的，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把这份“幸运”转移给谁！

(￣（工）￣)

寒假期间，我们所有准备留学的大二学生全部参加学校组织的外语补习。

对不怎么喜欢学习的我和完全不喜欢学习的楚易巍，春节之前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辛苦。

“怎么了，有事情瞒着我？”农历腊月二十三，和梁萧视频时，他的视线一直往上瞟，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梁萧心里有鬼。

“哪有！”梁萧的第一反应是否认，“我只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世锦赛上，于教练建议我搏一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的神色，梁萧吞了吞口水，“我们计划在自由滑里加上4Lo。”

你开玩笑吧？

以上五个字是我的第一反应，“4S你练好了吗？”

“还是12月锦标赛的水平。”梁萧不敢看我的眼睛，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

我挑眉，哎呦，梁萧这是知道我要骂人了。

4S都不稳，上成功率更低的4Lo，谁给梁萧的勇气？再加上今年代表国家队参加4CC的只有莫宇聪和阮锋，没在赛场上验证过的高难度跳跃，梁萧不想要世锦赛的名次了？

“今年大家的状态都很好，即使不失误我也拿不到去年的名次。反正都是和领奖台无缘，第4名和第14名哪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让我拼一次呢，说不定就中彩票了呢！”梁萧用这番话说服了自己，也想用同样的理由说服我。

“我们不是说好了从零开始吗？”明年有冬奥会，我理解无论是国家队还是梁萧都想在今年的世界赛上得到好的名次，争取奥运会的参赛名额。可是，即便如此，强迫梁萧完成可能性不大的任务只会给梁萧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梁萧小声嘟囔着。

“你随意。”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梁萧，再深究下去只会衍变成无谓的争吵。“我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一，不许着急，凡事量力而行。”

梁萧乖巧的点头。

“第二，不许受伤，身体不舒服就立即喊停。”

梁萧在手机的另一端再三保证，这一页就算揭过去了。

春节期间，莫宇聪再次以地狱难度的编排挑战4CC，输的血本无归。

一个月后的世锦赛，大魔王减了一点难度奇迹般的实现大逆转，用自己的最好成绩击败五十岚，首次让我们的国歌在花滑世锦赛男单的赛场上响起。只是同为赌徒的梁萧就没这么幸运了，短节目和自由滑的不佳表现让他排名第9，连裁判的P分加成都阻止不了他名次的下滑。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世锦赛的直播结束后，我第一时间给梁萧发微信。

“没有。”梁萧没什么精神，连发出的企鹅图片都显得蔫头耷脑的。

这也难怪，在前几天举行的世青赛中海实常超发挥，取得金牌。今天，莫宇聪也拿到了金牌，就连阮锋也得到了世锦赛第5的最好名次。成绩不佳的男单选手，只有他一个人。

“没受伤就好。既然你想赌，就要承受赌输的后果。不过输了也好，至少让你知道这个世上‘侥幸’是最靠不住的。下个赛季再好好努力，争取更好的成绩。”我摆出了说教的模式。

梁萧虚心的接受了，并立下军令状以积极的心态和安全的训练准备下一赛季的比赛。

“夏训在昇乐过得怎么样，听说你受伤了，有没有觉得训练很艰苦？”

我摇摇头，“我的状态还好，不会影响训练和比赛。”

国家队的心理咨询室，我正在接受赵医师例行的心理辅导。

“夏训有趣吗？”填完表格，赵医师和我聊天。

“蛮有趣的。”想起和海诚哥独处的那几天，还有不堪回首的小浴室，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

赵医师摸摸下巴，眼中流露些许欣慰。“梁萧，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没有。”我慌乱的摆着手，有海诚哥在，我哪敢交女朋友啊！“赵医师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放松，别紧张，我明白的。”赵医师真挚的望着我，眼神中强烈表达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讯息。

不！我欲哭无泪，赵医师，您什么都不知道！

我明白赵医师是误会了。虽然国家队有不允许恋爱的规定，但是作为运动员，赛场压力大，训练基地又处于半封闭状态没有多余的娱乐会动，如果不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运动员们的身心会受不了的。所以，一般有人偷偷摸摸的谈恋爱，只要不影响到训练比赛，教练员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我们花滑这种需要表现力的项目，为了增进对节目的理解，教练们甚至是鼓励我们从生活中汲取经验的。

赵医师仔细的从上到下打量着我，看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梁萧，去了一趟昇乐，你变得不一样了。”赵医师生出了吾家有儿初长成般的感叹，“像是翻越过了一座高山，跨越过了一道屏障。”

改变了吗？

晚上，我回到寝室，对着手机发呆。

“梁萧，你和夏训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止赵医师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于教练、总教练、领队还有按摩师自我从昇乐回来后都露出过欣慰的表情。

把下巴抵在书桌上，确实，和海诚哥在昇乐大学一同度过的那几天真的让我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分别时，海诚哥给我的忠告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我改变的契机。

从零开始！

这四个字敲醒了不断在迷宫中徘徊，越来越钻牛角尖的我，把我从云端打落到了凡尘。

我几乎忘记了，在蜕变成白天鹅之前，自己也曾经是一只丑小鸭。

对于那段黑暗时期，我本能的选择逃避而不是审视自我。可如今因为有海诚哥的忠告，我不能再做缩头乌龟了。

16岁的我只是一个连独立完成比赛都做不到的胆小鬼，如果不是海诚哥发觉到了我的不甘把我强行拉到赛场上，那么现在的我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