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一种感觉,楚易巍的这番话绝对不是虚张声势。眼前的这个人,是很认真的在陈述事实。
“同龄人中,只有你没被我三振过,也只有你把我全力投出的球打得最远。”认真的楚易巍转瞬即逝,现在,这个人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立仁想赢,你就必须在场上。就当是帮我解解闷吧,向海诚,让决赛变得有趣些!”
楚易巍说完就走,唯有韩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此刻的韩轩犹如打足气的皮球,一戳就爆。
跟着韩轩回了房间,我安静的坐在4棒身边。刘教练不在,寝室里只剩我们两人。
“韩轩,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韩轩低声否认。
还说没有,脖子都气红了。我轻轻的笑了,“韩轩,你知道吗,有些人越是生气越是痛苦他们反而会表现得越轻松越无所谓,就像铭菁棒球队一样。”
“这样的队伍很难缠啊,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他们的笑容让你觉得很碍眼,对吧!越是想把他们打哭,我们越是急躁。一旦心态发生了变化,我们这边就很容易露出破绽。回想一下和铭菁的那场比赛,韩轩,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少错误吗?”
“决赛,我们要学铭菁吗?”韩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的队伍很好,用不着特意改变。”面对韩轩疑惑的眼神,我有些心疼的解释,“需要做到这一点的是你!球场上瞬息万变,即使再绝望再难过,你都不要露出现在这种表情。因为你是全队的支柱!谁都可以倒下,谁都可以服软,只有你不行!”
对韩轩,我总有说不出的歉疚。但凡二年级的队员中有可以托付的人,我绝不会让韩轩接下队长的重担。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像宠着海实宠着梁萧那般宠着韩轩,毕竟韩轩现在才高一,小孩子就应该快快乐乐的成长快快乐乐的打球。可惜,立仁的情况不允许,作为队长,选择最合适的人把立仁的棒球精神传递下去是我最重要的使命。
“这就是队长的责任吗?”韩轩的问我。
“也是4棒的责任!”我握住韩轩的手,给出肯定的答案。
晚上,我在宾馆的床上翻来覆去,楚易巍的话反反复复在我耳边回响。
自从两年前,我跪倒在光荣球场上,全国大赛冠军就变成了我的执念。抛开队长的责任,是我,我自己想要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
我问自己,整个高中时代都在为之奋斗的目标,就此放弃了,我甘心吗?
当然不!我怎么会甘心!
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抱着受伤的手臂,对不起了,我要为自己任性一次!
刘教练从我进屋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我结束了准备好的所有说辞,才给了我回复。
“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完全不在我预期的结果之内,我有些急了,却被教练制止住。
“时间不早了,海诚,你好好休息,让我再仔细想一想!”刘教练用一句话打发我走了。
韩轩送我出门,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别多想!”我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与对手无关。高中三年心心念念的冠军就在眼前,我怎么舍得在终点前停住脚步?”
“妈妈!”回到屋里,陆女士正在帮我整理被褥。
“什么也别说,把药吃了,快些睡吧!”
我以为这是妈妈同意我参加比赛的表现。结果,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你怎么来了?”任谁一大早起床就对上一双充满泪水的眼睛,都会头疼。
向海实红着眼,坐在床边不说话。
我望着已经升起的太阳,各种无语。因为我服用止痛药有安眠的成分,导致我的生物钟彻底混乱了。现在,棒球队已经开始训练了。
上午,向海实就像是我的小尾巴,我走到哪,这孩子跟到哪。只要我从房间里踏出一步,我的弟弟就真的会哭给我看。
失算了!妈妈知道说服不了我,直接把海实叫来。
我的弟弟从上小学时就不怎么撒娇了,只要海实一对我挤眼泪,不管是装的还是真哭,我都会想尽办法满足海实的愿望。谁叫这家伙是我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呢!
一个海实已经够了,谁料,中午梁萧也来了。我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要是一起哭,我这儿不得下暴雨?
“我说你们两个!”吃着午饭,我试图做小小的反抗。
两人齐刷刷的盯着我,一副你随便说,我们就是不听的表情。
我叹口气,接着吃饭。
待了一下午,我也没有接到刘教练的回复。
安静的在床上修养只会让我对疼痛更敏感。球队的微信群里静悄悄的,班级的群里大家关心的只有模拟考。平时喜欢看的新闻和小说,现在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烦躁的把手机扔到床上,我恨不得自己从窗户飞出去跑两圈。
“别心急,刘教练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听说是偷偷潜入叶大附中的训练场考察去了。”梁萧坐在椅子上右手撑着下巴,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我。“等人回来了,海诚哥你再去也不迟。现在,你就安心的养伤吧,至少明天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我猛地回头。
梁萧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梁萧,你!”海实在门边气得直跺脚,“你是叛徒!滚,你快滚回去训练!”
海实的小脾气上来了,拽着梁萧就往门外推。
“海实,你闹够了吧!”我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梁萧一下课就从学校赶到这里,让人家“滚”,海实这孩子简直就是被我们家人宠坏了。
“你们俩合伙欺负我!”海实站到走廊中,委屈极了。
梁萧拉海实进屋,把房门关上。
“你先哭,哭完了再和你讲道理!”梁萧用哄孩子的语气,劝着海实。
当然,海实是不可能在梁萧面前抹眼泪的。
“你说,到底为什么向着我哥?”
“很简单,如果我是海诚哥,我一定要上场比赛,即使有可能对以后的运动生涯留下隐患,我也想上场比赛!”
海实露出不解的表情。
“高三最后的决赛,人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错过了。无论以后胜多少场都无法填补内心的遗憾!”梁萧像突然间长大了一样,“我想让海诚哥的高中棒球画下圆满的句号。”
“可是,我哥有伤!”海实仍旧固执。
“你说,如果那年在昇乐海诚哥没有拦住我,我的命运会怎么样?”梁萧低着头,问海实,“如果那天我成功逃跑了,现在我应该坐在教室和同学一起听天书吧!世界的冰场上就再也不会有一位叫做‘梁萧’的选手。”
“也不会有叫做‘向海实’的选手了!”我愉快的补刀。
海实的一张嘴终究说不过我和梁萧两张。
弟弟知道再怎么说都动摇不了我的决心,郁闷的抱着我不撒手。
小家伙这是担心我呢!我揽住海实的肩膀,传递着只有我们兄弟才懂得的安慰。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如果觉得撑不下去了就不要强行打球,毕竟明天的决赛只是你人生无数次比赛中的一场!”梁萧临走前化身为唐僧再三的叮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