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姨就打算再跟张叔回他老家一趟。
看那架势,吃喜糖的日子是不远了。
小姨这边是顺顺利利的,西姐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我断断续续从她口中得知张总希望给我们公司注入新的资本,想要公司搭上资本的快车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西姐表面上看着十分配合,每天跟张总一起接触不同的资本机构,但我能感觉出来这恰恰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
我记得西姐曾经跟我说过,现在的她不会再把公司当作孩子来养,只会把它当作赚钱的工具而已,这样她就不会去担心公司有资本介入后就会像可怜的白雪公主遇到了恶毒的继母皇后。
我相信这是她内心真切的想法。
但同样的我也深知她不是一个会听别人命令和安排去做事的人。
在工作中,她往往喜欢主宰。
她在公司里向来是需要有绝对话语权的。
果然西姐从北京回来后的不久我就在她办公室里再一次见到了熊总,还有一位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经西姐介绍我才知道来人是张总团队负责产品技术改良的辛总。
我这才明白西姐虽然面上不显,对我也是只字未提,但终究是对熊总提出的合作动了心思。
安静的办公室里,熊总一如既往的保持超高水准的浮夸,上来就先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所谓的光辉史,我在内心竟不自觉地拿他和暖姨做对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辛总和我一样基本上沉默寡言,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品茶,就剩西姐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熊总。
一阵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磨磨唧唧,得得瑟瑟。
四个人坐在一起几个小时的聊天里,正经事加起来也没谈上几分钟。
接待完二人回家后,我压着内心的烦躁与不安,略低了声音问西姐。
“我们聊一会?”
“关于熊总?”西姐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直截了当的询问,连多余的一个词都没有。
我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包括是明着询问还是暗着试探一下子胎死腹中。
我捧着杯牛奶站在原地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所有的勇气都被西姐那淡漠的语气给打压尽了。
“嗯?”
西姐再次开口,这次,是更简短的一声鼻音。我心里竟是一揪,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没!就想问下,就熊总的这个做事风格,我们和他合作的话能行吗?”
至少现在熊总这个人没有一点能让我看上的。
“你呀,想法怎么总跟晨晨一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喜欢哪个小朋友就和哪个玩?我现在重点是考量熊总的实力能给我带来的多大利益,而不是考量这个人的做事风格,性格是不是符合我个人喜好。”
西姐的语气竟让我听着觉出了几分心不在焉的失望,这些话无疑是盆带着冰碴儿的凉水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心头遽痛,满腔苦楚冲至喉头,却是生生哽住,无话可说,只能怔怔望她。
为了摆脱“孩子”这个标签,我已经竭尽全力的改变自己,可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每次和西姐观念有冲突的时候,她依旧会惯性的觉得我思想不成熟,像个小孩子一样,做事情只考虑自己的喜好。
心里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酸楚,一浪更高过一浪疯狂摧毁着我不甚坚强的心防。
这一刻,我迫切想知道究竟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西姐给我贴上的“标签”,让她能够不带任何偏见的倾听我的想法,能够在面对任何问题的时候与我心平气和的去商量。
我抬手捏了捏鼻梁,将刚才几乎忍不住就要冲出眼眶的泪意生生逼退了下去,冷冷睨着西姐。
“我的想法本质上和你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公司发展的更好。但熊总这个人喜欢吹嘘,说话办事不踏实,总把事情描述得很美好,这和当初的白德有什么区别?在这个复杂、充满诱惑与暗潮的社会里,我希望我们走的每一步都稳稳当当,我害怕稍有不慎,我们便万劫不复。”
“悠悠,就算他又是一个白德,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张总现在想方设法让资本介入咱们公司,如果这时候我不抓住熊总的手彻底摆脱他。恐怕将来就是咱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会拱手让人,甚至咱两慢慢就被玩出局。”西姐似乎并不接受我的理由,只是淡淡回问。
她揉着额心,疲惫的神情看得我一阵心痛,若不是理智犹存,手指已然就要伸去她面前,为她细细揉捏。
我庆幸我还剩这一丝的理性与尊严。“你总是有自己的打算。”
“你还年轻,看问题的难免会片面。我一早和你说过,悠悠,人要学会选择。”西姐的脸笼在台灯那淡淡而柔和的黄光里,随着她的动作明明暗暗交错不定。
“不过这一次你相信我的选择好不好,很多事情为了大局的稳定,我只能选择那么做。”可能我的沉默让西姐渐渐感到了一丝不安,听着她安慰的话语,我却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西姐,我的阅历是比你少几年,但能不能在大事上跟我多沟通,不要总是拿我当小孩子来看待呢?”我酝酿了好一会才把这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