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总愿意给我这个年轻人机会。”

白德放下餐具，低声跟我讲道：“我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你还不知道吧？秦总最近想在公司搞一件大事，好像有意把事情的主导权交给你。”

我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顺着白德的话题问道：“什么事？”

什么公司的大事，是我不知道的？自从我去她公司帮忙之后，西姐有什么事情都会拿来和我商量商量。一开始是为了拿这些事情教我，后来则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建议，能不能从别的方面给西姐思路和补充。

随着我对西姐公司的事务越发上手，西姐对我的意见和想法也越来越倚重。之前那段时间，西姐常常抱着我说多亏有了我，又能教给她新知识，又能给她帮上忙。

现在我的这种地位已经被白德给取代了吗？有什么事情西姐都不和我商量了，反而先告诉白德？

我酸了。

白德继续神神秘秘地道：“你觉得公司现在存在什么问题？”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和白德兜圈子，便以沉默回答他的所有故作玄虚。

白德看我不接他话茬，没办法只能自问自答地把话题进行下去：“最大的问题，在于公司现在的内部流程不够清晰，有冗余，而业务也基本靠秦总一个人撑起。”

“秦总自己创业，公司是一点一点开大的。业务和部门是一点一点扩大的，其中总有一些当时扩展时没注意的重叠。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些重叠造成了效率低下，部门之间也偶尔会出现扯不清楚的状况。”

这些事情，之前西姐和我也讨论过。我认为公司内部调整是必要而且紧迫的，从小公司慢慢做起来，税务方面也是很不注意，公司里还基本属于老板一言堂。不过当时西姐的想法是时机还尚不成熟，公司的业务还要再稳固一些才能动手。

“你的意思是…”我皱着眉头，“秦总是想整顿公司了？”

白德拍了一下桌子：“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会是公司明年最主要的事情。”

“那你刚刚的意思是，秦总想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我问道。

“没错。这可是大事，你手里拿的可是整个公司所有员工的生杀大权。”

这话说的到是没错。我大概也能猜到西姐要把这件事情交给我的原因—我是她最最放心的人。这样掌控整个公司未来走向的大事，西姐是不会放心交给外人的。可她本人又是个劳碌命，有点事必躬亲的毛病。亲自指导对她来说，实在是分身乏术。

而我，就是她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我能给她合理的意见，也能完美执行她所有的想法，而且不用占用她本人的时间来亲自完成。最重要的是，我在这个过程里，不会掺杂一丝利己的私心。毕竟我的私心，就是西姐。

简单来说，我就是一个极其好用的工具人。能让西姐完全放心。

可这事跟白德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事能成，我迟早是要从西姐口中知道这消息的，他没必要来卖这个好。如果成不了，他来这一遭反倒会落埋怨。何苦来哉呢？

我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你特意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德笑了，“小吴老师果然是爽快人。”

“我想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白德敲了敲桌子道：“我知道秦总很重视你，也很重视你的意见。但事关整个公司的人事变动和未来的发展方向，我觉得你行事时，最好还是多听秦总的指挥，少提些建议。”

“即使秦总她再信任重视你，在她自己的公司的事务上，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心底对别的声音总会有疙瘩的。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利益的考量。为了你和秦总好，你最好还是多听话，少说话。”

白德笑着说：“毕竟这还是秦总的公司，不是你的。”

我为事情有这样的发展感到非常、极其地出乎意料。

白德特意找我吃这一顿饭，就是为了告诉我，明年我可能要在西姐的公司里担当很重要的职务？然后为了这个不知到底能不能成的工作计划，专程来提醒我一番？

我不认为白德有这么好的心。他这一番话，不只是提醒这么简单。听起来更像是敲打和威胁。

可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他为了这件没影儿的事来敲打我，让我少对公司事务置喙，却只是为了确保西姐在公司的绝对话语权。

还是那句话。白德有这么好的心？

他也只是西姐公司的一个员工而已。既没有受过西姐的大恩、要为她肝脑涂地，也没有跟着细节筚路蓝缕，有很深厚的感情基础。他不过是个走同学关系进公司的，刚工作没几个月的普通员工而已。

天底下会有这么尽心地为老板考虑的普通员工？

真的吗？我不信。

如果我只是西姐一个普通的、来帮忙的朋友，我可能真的会按照白德的话去做。没有什么友谊在利益面前是坚不可摧的。即便我相信自己不会为了利益掺杂私心，也不敢在别人的人性和品格上下赌注，确保对方不会对我的行事产生怀疑。普通朋友之间，因为利益反目的比比皆是。

可白德唯一料错了一点：我和西姐不是普通朋友。

我是她唯一的恋人、爱人，我对她永远无私坦诚。在有关西姐的所有事情上，我所有的私心都是西姐。

哪怕偶尔会意见不一致，会有争吵有隔阂，也绝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而是全然的为了西姐好。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普通朋友会顾虑重重，甚至不敢向西姐提起与白德的这一番对话。可恋人无所顾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我选择打破这十一天以来的冷战，直接给西姐打了个电话。

“喂？悠悠，有什么事吗?”西姐的声音遥遥从听筒中传来，淡然又从容，仿佛这十天的冷战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要问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们这段日子是在冷战？但我抑制住了，这不是我打这通电话的重点。

“最近，怎么样？”我还是迂回婉转了一下。

“挺好的啊。年末了，公司挺忙的，但事情都还算顺利。你这几天怎么样？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我没陪着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熬…”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无奈打断西姐道：“除了公司的事和我的事，你女儿怎么样了?你这几天不是在陪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