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未说话，我抬头用余光扫着她，只见她一脸愕然，双唇微张定住。病房里的吊扇吹来的风翻飞了她的头发，从侧面吹来遮盖了她的眼睛。她拂去了脸上的乱发，轻轻摇头呢喃：“怎么会这样啊？……难道是我们岑家祖上哪个坟墓放到了凶险之地，才让你们两兄弟都这样？……”

然后她定了定神，看着我和亮哥，说道：“阿明，虽然我能理解你们，但是先不要和你父母说你和阿亮的事情，也不要和家族里其他人说起，他们现在不能接受。如果你们说了，你们以后日子会很难。我以后慢慢和你父母说个明白吧，希望他们最终能理解你们。你们也不和社会上其他人说了，这个社会很复杂，还是很多偏见，没有必要惹麻烦。还有，既然你们相爱，那就好好相处吧，不要结婚了。和不相爱的人结婚，不会幸福，也害了和你们结婚的女人一辈子。”

刚才刚和二伯母出柜的时候，我内心一阵紧张，虽然她说可以接受别人也是同志，但是毕竟在我们家族里二哥已经是同志，如果她再知道我也是，生怕她有什么过激行为。但听闻她这番话，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身边的亮哥和二哥脸上也泛着阵阵轻松的喜悦。

“好的！我们不会和他们说的。”我对二伯母说。

“唉！你们出生在我们这个家族啊，难咯……”二伯母又一次叹气。

几天后，二哥出院了。出院后，二哥和二伯母先到我家里住一个晚上。第二日，我开车送他们到A市。

二哥在我家里住的那一晚上，爷爷奶奶在遥远的S县和二哥视频通话。

爷爷先问二哥现在的身体状况，得到康复的回答后，爷爷眉笑颜开。然后继续说道：“松啊，我也知道什么是同性恋。我爷爷有一个远房堂弟，也就是你的小叔公，也是一生没有结婚，他和一个光棍汉搞在一起，那时候人人唾弃他们。我小时候有一次掉进河里，是他们一起把我捞起来救了我。后来我经常去你小叔公家里玩，每次去了他都给我好吃的，那个单身汉对我也很好。所以我对他们存在感激。到了后来，他们被人们骂做牛鬼蛇神，被一些好事之徒把他们绑起来游街。受伤后，他们在地上求饶，我看到当时他们绝望的眼神，我心里十分不好受。爷爷现在知道你也是那种眼神，那种心理。所以我能理解你。松啊，人生在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自己过得幸福快乐就好了。爷爷老了，也看得开，没有要求你一定要结婚生子，你人生的路自己做主怎么走吧。”

“爷爷……”听到爷爷温存的接纳，电脑前的二哥和站在他身后的我，早已热泪满面。

（九十四）雷人的奇葩

随着温芳艺对亮哥追求的升温，我愈感不安。毕竟在别人眼里，我们属于不正常。以前亮妈不停给亮哥介绍相亲对象，不是被亮哥拒绝或者以各种理由推辞。现在亮哥生活中有一个美女对他和亮妈双管齐下献殷勤，虽说亮哥不会接受她，但是难保亮妈会动心，然后对亮哥施压。

接下来的日子，温芳艺和亮妈的关系越来越近，温芳艺和亮妈逛街的时候，亮妈都拉着亮哥一起上街，在逛街过程中，亮妈会找各种借口先走了，丢下亮哥和温芳艺在一起。在各种场合亮妈都会和亮哥说温芳艺的好，总是有意无意说道谁能娶温芳艺真有福分。她还久不久定了电影票，叫亮哥和温芳艺去看。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如何甩掉温芳艺迫在眉睫。我们决定找拉拉形式婚姻。

开始登陆各种形婚网站、论坛、贴吧发帖子找形婚。可是大多数时候帖子发出了，却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偶尔有一两个拉拉回帖，联系上了，但是最终是对方长时间都不上线，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加入本地的形婚群，在群里和一个网名叫做嗜血妹妹的拉拉聊起来。对方的语言十分简洁，字字直奔主题，连“你好”之类的礼貌问候语都省了。她一开始就抛出几个问题：“哪里的？年龄？身高？体重？什么职业？”

亮哥一一作答之后，她亦未做任何合适不适合的评价，接着问：年收入是多少？

亮哥盯着电脑，不禁发一阵牢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这形婚打招呼的方式，比基友之间的“你好你情况”还赤裸了吧?

我安慰亮哥道，可能拉拉们习惯这样的开始对话方式，现在是我们着急形婚，忍忍吧，继续和她聊。

亮哥报上一个数，对方马上接着说，发照片过来。

“不能发过去，”我劝亮哥，“谁知道她拿你照片干什么去？”

亮哥回她一句，照片不方便发，要认识就见面吧。

对方发来一个“拜拜！”，然后就没有说什么了。

正当我和亮哥说她是不是骗子的时候，她又发过来信息：那就见面吧，明天晚上8点。也没有和我们协商，她就把时间订好了。

过一会，她又把见面咖啡店地址发过来，完全没有和我们商量。

我们按照她指定的时间到了指定的咖啡店，她也来了。她是一个T,身高164cm，身材算是匀称，长发，长相着装算是女性化。从相貌上来说蛮搭亮哥的。

我们约定在一间咖啡厅见面。刚见面寒暄几句之后，嗜血妹妹直奔主题，说道：“我们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们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先说我的情况和要求吧，你们觉得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拜拜。”

没等我们应答，嗜血妹妹继续说道：“我个人的情况32岁，身高身材相貌你们都看到了，我家里是Y市的，我是独生子女，父母从小把我当做掌中宝，家里所有的人都宠我，所以我没有吃过什么苦。我没有女朋友，单身。我要求的形婚对象一定要有担当，有责任心，有能力养活全家人。我要求结婚后两个人住在一起，形婚对象必须以家庭生活为主，对象的男朋友不要介入我们的生活，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不要出现在我们家里，最好他以后不要找男友，一心一意照顾好家庭。就算有男友，必须把我放在第一位，如果有孩子的话，孩子放在第二位，男朋友也要排在我父母之后。”

我心里嘀咕，你这不是要拆散我们吗？但是嗜血妹妹还在滔滔不绝：“我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我结婚之后是不去工作的，我要做家庭主妇，而且我要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形婚对象的工资卡必须交给我。”

亮哥打断了她，问道：“你是拉拉吗？干嘛不找一个女朋友？”

嗜血妹妹说话被打断，心存不悦的说道：“我当然是拉拉了！我找不到女朋友！我喜欢的女人都是想让我养她们照顾她们的，MD,我本来就需要别人照顾我，这些妞居然想让我照顾她们，我就把她们甩了！女人都不靠谱，都是想依靠别人的，所以女人没有男人靠谱。以后我说话你不要打断我！”

我心中来气，说道：“你这种要求，好像是在找金主，不像是在找形婚。你还不如直接找一个有钱的直男，说不定你可以仗着他喜欢你，享受到他的爱，用他的钱。”

“我如果能接受直男，能和他们亲热，能和他们发生性关系的话，我还找你们这些gay形婚干什么！一说到钱，你们这些gay就变成缩头乌龟，你们宁可照顾你们的男朋友，也不愿意多照顾形婚对象。你们必须清楚你们的形婚对象才是你们的老婆！一个男人连老婆都不愿意养算什么男人啊！我怎么遇到的都是这样小气的gay啊！”

“按你这么说，你不愿让老公上，你也不算女人啊！”我压不住心中的怒气，抨击她。

“MD，原来你们形婚还想上形婚对象！你们这些奇葩gay，真浪费我的时间！”嗜血妹妹站起来，怒气冲冲朝我们叫嚷，然后扭头就走。

这个和我们说话及思维从来不在一个同频道的拉拉把我和亮哥搅得毫无心情，我们匆匆买单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