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抚二哥,看着他闭着双目静躺于床,于是我也熄灯上床。恍惚间,见到江波带着我和二哥及亮哥走在碧野田间,慢慢的走上那片桃林。桃花盛开,我们在桃林间追逐。忽然天渐黑了,来了一阵大风,顷刻间桃林花瓣尽落。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江波。我心着急,大声呼喊:“江波——”
喊出声来后定睛看四方,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依稀能看清屋内的摆设。我朝二哥的床的方位望去,二哥的轮廓在床上躺着。当我准备合眼继续睡觉时,朦胧的黑暗中传来二哥的声音:“怎么了?你刚才叫江波。”然后又传来二哥翻身的窸窣之声。
“我刚才梦见江波了。”我怅然而道。
“我很想他,我睡不着。”二哥哀怨。
“哥,我知道你难过,但是先好好休息吧。”
“嗯,你先睡觉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等我我回应,二伯母已经闯进来。“阿松呢?他去哪里了?”二伯母着急问道。我一看二哥的床,没人,空空如也。我心中一紧,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不知道啊,昨晚睡前,他还在床上。”
二伯母手持手机,惊慌失措的叫到:“他昨天半夜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寻短见!”说完急得哭起来。
我拿起二伯母的手机一看,一条短信赫然出现眼前:妈妈,对不起!我深爱江波,我好想他,我太累了,我要去找他了。希望来生再做你儿子,再好好孝顺你。今生是我欠你。只有见到江波,我才能得到幸福。
怎么会这样?!我回想起昨晚他和我说的话,莫非那时候他已经起了自尽的念头?可是他来K镇之前还买了野营的用具,怎么转变这么快?
我赶紧奔至窗前,从窗口往下看,车还停在门口。“我们马上分头去找他!车还在这里,他应该在还K镇。”
这时,听到二伯母哭叫声的我老爸及韦爸韦妈闻讯赶来。“阿松怎么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当他们看了短信,均为大惊失色,慌乱起来。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衣穿鞋,当我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一闪一闪,有未接短信。打开一看,是二哥写来的:阿明,我真的要和江波汇合了,这几个月,我一直想追随江波而去,但是一直放心不下我妈妈,所以一直坚持陪在她身边。可我现在不能再陪她了,我太累!我恳求你帮我照顾我妈妈,我这辈子对不起她。我太想我的江波了,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真正快乐,我要去找他了。待到每年桃花开时,我会陪他在花丛中笑,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韦爸对大家说道:“快!分头去找!叫上邻居一起。”说完他马上打电话给韦姐姐和江波的叔叔。
大家下楼,开始分头去找。韦妈妈出门叫邻居来帮忙。慌乱中下楼,我的眼镜被撞掉了,被在跑在我身后的老爸踩烂了。我去打开车后备箱去取备用眼镜。但却发现本来放在后备箱的帐篷木炭的不见了。二哥不会是独自半夜去野营了吧?
我带上备用眼镜,在准备关上后备箱的时候,站在家门口的老爸对我大叫:“你快点去找啊!你还磨磨蹭蹭什么!”我转头向老爸说道:“马上去!”看着老爸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房内桌子上放着一篮子水果,有桃子。
桃?我脑海中闪过二哥的短信,“待到每年桃花开时,我会陪他在花丛中笑”。桃林!悬崖!那是江波出事的地方!可能二哥会在那里!
我迅速往跳上车,把车开在田间小道,往桃林方向急驶。在靠近悬崖的时候,我停下车,下车奔向悬崖。远远地看到悬崖下方一平地上,有一顶撑好了的帐篷。我冲到帐篷旁边,打开封的严严实实的帐篷。二哥躺在里面!他的左手腕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帐篷低处,一大摊血。他旁边还有一个小铁盆,里面尽是碳灰。小铁盆的旁边是一个一直亮着的手电筒。
“二哥!”我几乎哭嚎着大叫。迅速把他从帐篷里抱出来。继而失声痛哭,“二哥,你醒醒啊,二哥,你怎么做这种傻事……”
经过短暂的慌乱,我迅速恢复理智。二哥身体未凉,那说明还有生命体征,我把他放置平躺在地上,马上给他做人工呼吸。做了一会人工呼吸,我把他背起来跑向车子,向镇上赶。在车上给老爸电话说我已找到二哥,让他通知其他人往韦家赶。
到了韦家,把老爸及悲恸欲绝的二伯母接上,马不停蹄赶往县医院。韦家人在坐另一辆车跟后。
医院抢救室!
我们着急等在门外。我双手合一,佛,我虔诚的向您恳求,慈悲为怀,一定要保佑我二哥平安。
亮哥连夜赶来看望二哥。
沉睡三日后,二哥已经恢复部分知觉。医生说病人尚未脱离危险期,病人一氧化碳中度中毒,不是威胁他生命最大因素,最大因素的是失血多,还得继续抢救。我们可以进房间看他,但是要注意不能让病人着凉,要经常病人翻身,擦身,按摩,不能打扰病人休息。
中午时分,九十多岁的爷爷奶奶从S县赶到了医院。二哥出事后,我老爸告知了二伯父和大伯。本来他们要瞒着年迈的爷爷奶奶,但是堂妹曾芳菲不小心说漏嘴,他们还是知道了。二哥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爷爷奶奶对二哥的感情很深,他们哭闹着,不顾车劳舟顿,让四叔和二伯送他们到L县。
爷爷一到二哥病床前就大声哭泣:“松啊,我的乖孙子,你可不能出事啊。我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一定要离开,我宁可离开的人是我……我的乖孙啊……”奶奶在一旁也悲哀的哭泣。
“还是请老人出去吧,”在一旁的医生建议,“他们在这里哭泣,会影响病人的休息,而且让他们看到病人的样子,可能也会刺激他们。”
我们扶着爷爷奶奶出门,到了抢救室外的大厅,坐在椅子上,二伯母及韦爸韦妈留在二哥身边。爷爷指着二伯,哭闹着:“你还我的孙子,你还我的乖孙子!”
“这是他自找的!他自己搞同性恋!同性恋你懂不懂啊?同性恋是见不得人的!”二伯没好气的回顶爷爷。
爷爷从椅子上站起来,抡起拐棍咣的给二伯一棍子,愤怒的骂着二伯:“你还我孙子!我活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他不就是喜欢男人吗?他就算是喜欢男人也是我孙子!你把他还给我!我只要我孙子好好的,我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恋。松啊,我的乖孙子……”爷爷有痛哭起来,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稳。
我和四叔立即向前将爷爷扶住。爷爷继而骂起四叔:“还有你这小兔崽子,是你也害了我的乖孙子。”说着又抡起拐杖朝着四叔打去,只是四叔太近,拐杖太长,鞭长莫及,未能成功。
这时候有两个小姑娘从我们身边走过,边走边小声说:“这世界真的有同性恋啊?我以为只有电视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