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未理我，只顾放声痛哭，“波，我想你，我好想你，可我找不到你……”然后哭着端详相框中的江波，把脸紧贴在相片上，眼泪滴滴答答。

我眼圈一红，两行泪水垂下。江波，我也想你。

二伯母也流泪，“松，妈妈不想看到你这样消沉。”我起身，对二伯母说：“大妈，你去做菜吧，我在这里陪着二哥，就让他静静发泄吧。我们现在说什么都帮不上他的忙。”

二伯母垂泪进厨房做菜。二哥继续痛苦的哭泣，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二伯母把晚餐准备好，此时的二哥已经停止了抽泣，呆呆的看着手中江波的照片，我叫二哥去吃饭。

“我不想吃。”二哥有气无力地说道，目光呆滞。

二伯母过来拉二哥，“松，你已经一天多不吃饭了，再不吃，你身体垮了，你也要为妈妈着想，妈妈你以后要靠你啊。”

我亦俯身，和二伯母拉起憔悴的二哥，走向饭桌，二哥同意吃饭了。餐桌上摆着三副碗筷，三张椅子。二哥忽然起身，从消毒柜里再取一副碗筷，盛了饭，再摆一张椅子。

“哥，碗筷已经够了……”我轻声提醒。二伯母站起，讪讪而言：“啊，我忘记了……”二哥坐下，端起筷子夹菜至空位碗里，说道：“波，吃饭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狮子头。”此刻，我心碎了无痕。

晚上，二哥坐在床上痴痴的看着江波的遗像至子夜。我推开他房间门，“哥，睡了吧。你需要休息。”二哥转向我，说：“好，你出去吧。”然后把江波的遗像搁置在身旁，躺好。当我退出关门是，看到他转向另一半空床说道：“波，我们睡觉吧。”

半夜里，我被轻微的啜泣声吵醒，起床走出屋外，二伯母坐在客厅里。啜泣声从二哥房间里传出，“波，我亲爱的波，我想你，你快回来吧，我需要你……”二伯母摇头叹气说道：“你哥这种情况，自他从江波老家回来之后都是这样，基本上是哭着到天亮。我安慰他多少次，结果都没有让他减少痛苦，我爱莫能助啊。阿明啊，你留下来陪你哥哥一段时间吧，我真怕他做傻事。”二哥这种情况，我们其他人真的没有办法帮助他，包括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帮助自己，或许只有时间才能帮他抹去伤痕。

我给亮哥发短信，说明二哥的现状。第二天一早，亮哥回电，亮哥也建议我留下来陪二哥。

我知道二哥此刻需要做事分散注意力，每天白天把精神恍惚的二哥送去上班，然后去开拓A市的市场，跟进A市的工地，公司由我远程操控顾姐坐镇现场管理。晚上下班，再去接二哥回来。晚上我找一些事情和二哥一起做，尽量不会他想起江波，可是二哥总是闷闷不乐。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从他房间里持续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声声哀凉。

我意识二哥问题的严重性，和二伯母强行将他带到医院，诊断的结果是重度抑郁症，除了心理调整，必须马上治疗，否则愈发严重。医生给二哥开了药物，叫我们回来一定要监督他定时服用。

我继续留在A市，寸步不离的陪同二哥。二哥心情一直没见好转。我知道在他怅然的深邃下，是无限的伤悲。

（八十七）迟到的认可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二哥对我和二伯母说，江波的爸爸来电，说他们在江波的电脑上看到江波生前写的日志，知道了儿子的性取向，也知道他和二哥的故事，他们叫他去L县K镇一趟。

二伯母说也要和二哥一起去探望江波父母。二哥说江波父母吩咐先不让二哥的长辈跟着去。故二伯母作罢。

我担心憔悴的二哥开车不安全，所以坚持亲自送二哥去。

在我们出发之前，二伯母对二哥说道：“送啊，江波一家都是我们家的恩人，现在江波不在了，你以后要帮他把他父母照顾好，以后你多了一对父母。妈以前无法接受他，妈没想到他对你的爱不亚于妈对你的爱。妈错了，妈真的错了！妈都没有来得及对他好，他就走了，妈对不起他。以后妈会全力支持你的爱情，不管你爱谁，妈只要你快乐。”

“大妈，你也不用太内疚，你能这样支持二哥，他已经很欣慰了。”我安慰二伯母，“你生病时候，我们拿去医院的汤水，都是江波熬制的，他真的很为你担心，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当做岑家的人了。”

二伯母红着眼圈，不停喃喃自语：“妈对不起他，妈对不起你们……”

告别二伯母，我们向K镇驶去。

到了江波家里，韦妈妈和韦姐姐不停在抽泣，韦爸爸满脸悲痛，欲哭无泪。两个多月没见，两人长辈的头发几乎全白。

韦爸爸叹气对二哥说：“江波出事后，一开始我们对你有些怨恨，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他也不会离开我们。我们看了江波的电脑，才知道你们相爱。虽然我们不能理解同性恋，但是江波已经不在了，他生前那么爱你，我们现在也不想跟儿子对干，不想恨你。如果我们恨你，我们对不起自己的儿子……”韦爸爸说着，不禁泪下，韦妈妈和韦姐姐早就泪如雨下。

二哥起身跪在韦爸爸韦妈妈身前，哭着说道：“阿叔，阿婶，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他，我宁愿希望离去的人是我，他的离去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痛苦，对不起！如果你们恨我，我也愿意……其实我也很悲痛，我也很想他，我爱他……”

几个人继续啜泣，我也流下眼泪。过了一会，二哥继续说道：“我想好好照顾你们，接过江波肩上的责任，和姐姐一起把你们照顾好。江波不是我的结拜兄弟，而是我的爱人……我想叫你你们一声爸妈，代替他继续孝顺你们……”

江波家人继续哭泣未语。过了许久，趋于平静。韦爸爸开口说：“我们看了江波的日记，他在日记说希望有一天我和她妈妈和姐姐能接受你们的关系，能把你当做自己的儿子。可能这是他最希望实现的愿望之一。我们遵从儿子的这个遗愿，就认了你这个儿子。我们两老一直生活在这里，我们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不会搬离这里去别处生活。我们现在也健康，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没有什么问题，江波姐姐就住在镇上，她能过来照应。所以不用你跑这么老远来照顾我们。至于钱方面，我有工作，以后也会有退休金，我们把江波美发店股份退股后，也有一笔钱，够我们开销了。所以你也不用给我们什么钱了。你起来吧，别跪了！”

二哥跪着未起：“爸、妈，阿波还有两个遗愿，也是他最想实现的遗愿。我希望我能帮他实现这两个遗愿。”

“什么遗愿？”韦妈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