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惊魂时刻（一）

暑假。

农历七月十四，壮族传统节日鬼节，在桂西地区是一个和春节一样隆重的节日。亮爷亮奶年事已高，风年残烛。亮哥一家回老家陪老人过节，我亦随行。亮爸亮妈只道我为亮哥好友，热情与对。我们在亮哥老家呆几日。这节日，当地人吃鸭，就如欧美人在感恩节吃火鸡。几日的鸭肉饕餮盛宴，对我这种素食者来说，甚是油腻。

到了农历七月十六早上吃完早餐，觉得十分无聊乏味，遂向亮哥提出上山游玩。亮哥听后立即赞同，向亮爸亮妈说明想法。

亮妈听闻，立即高兴说道：“我和你爸也很久没有上山了，我们也想去看看我们小时候放牛的山坡。”

“嘉亮，我和你妈妈带你去我们私定终身的地方看看，回顾我和你妈在这里的青春岁月。”亮爸也附和。

亮姑爹说道：“现在这么热，山上杂草带刺的树木太多，你们要上山的话，叫嘉莱陪你们一起去吧，免得有什么意外。”

我和亮哥进房间准备行装，我私下和亮哥小声嘀咕：“私定终身？原来你是你父母野战的产物！哈哈！”亮哥朝我踢一脚，“滚！不要胡说！我是我父母结婚后两年才出生的。”我跳跃躲开，还是嬉皮笑脸的说道：“要不，我们两也在那里野战打一炮？”亮哥给我轻轻来一拳：“你疯了你？你在挑战他们接受的底线吗？”我躲闪着说道：“你想谋害亲夫……”

这房间门开了，嘉莱进来，一手拿着一把镰刀，一手拿着两顶草帽。不知道他听到我们的对话没有。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敲门，要进门都是靠喊，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嘉莱不叫喊一声，神出鬼没就进来。

“准备好了没有？这是你们的草帽。”嘉莱把草帽放在桌子上后便出去。

我、亮哥、亮爸、亮妈、嘉莱沿着村里的小河边上的山路，步行逆流而上。路边长满比人还高的草，枝叶延伸至小道上，有时候难以移步前行。嘉莱拿着镰刀走在前面，把伸展到路面上方的枝叶砍掉，为我们开路。我们后面四人不习惯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粗细，一米多长的木棍协助前行。

我们一行人到了亮爸亮妈私定终生之地，河边一颗大树下。听亮爸说，三十多年前的暑假，被保送至柳州读书的亮爸亮妈决定冲破双方家长的阻挠，在此树下结成伉俪。并在毕业后一到结婚年龄，马上登记结婚。因为私定终生，遭到两家人的强烈反对，直到今日，娘家人都没有原谅亮哥父母。随着亮哥的出生，亮爷亮奶最终接受了儿子的婚姻。

中午时分，我们启程返回。回到半路，遇到两小孩在河边放牛。亮妈说累了，故我们坐在一牧童旁边的石头上休息。离我们较远处的牧童忽然对大家说，他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挂有一窝蚂蜂，蜂窝比篮球还大。另一牧童很好奇，未理会亮爸的制止，催带去看。他们走到马蜂窝附近。两小孩顽皮的用石头投掷向蜂窝，蜂窝被掷烂，瞬间一群马蜂黑压压飞向两小孩，他们迅速向我们跑来，马蜂像一朵快速移动的乌云一样，嗡嗡在后面追。在吃草的几头水牛到处乱串。

“是杀人胡蜂！快！大家跳进河里浸泡起来，只露出你们脸，用草帽盖住脸部。”亮爸见情况不妙，紧张的大喊起来。

我们几个大人和两个牧童按照亮爸的建议，立即纷纷跃入小河里。小河很浅，大家或坐或躺在河床上，只露出脸部用草帽盖住。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周围除了哗哗的流水声，一切恢复了平静。

透过水面和草帽之间的间隙，我看到跟拇指一般粗大的胡蜂密密麻麻的停在我旁边的亮妈的草帽上。当然，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知道其他人的草帽也停满了这恐怖的胡蜂。说它们恐怖不为过，这可是国内个头最大，毒性最强的，绰号“杀人蜂”的胡蜂，我有一个中专同学，有一年暑假在他老家被这种胡蜂蛰了四下，在医院里待了二十几天才捡回一条命。

亮妈以为胡蜂都飞走了，用手移开草帽站起来。所有的胡蜂瞬间向她飞来。“快坐到水中！”亮爸朝她大喊。可是已经迟了。“我被蛰了，疼啊！”亮妈痛苦的大声哭叫。

我迅速起身，把她拽进水里，帮她盖上草帽。然后自己也迅速钻入水中。就在这时，感觉自己左前臂一阵火辣辣的钻心刺痛，疼得尿飘，我也被蛰了。

亮哥、亮爸、嘉莱在水中向亮妈爬来。空中胡蜂嗡嗡飞舞，在找机会向我们发动攻击。我对他们大喊：“我已经把阿姨拉到水中，你们呆着别动。”

亮妈还在呀呀直叫，“阿姨，你忍忍，盖好脸部，你再动，胡蜂会攻击你。”我安慰着她。

亮爸说道：“大家不要动，不要说话，胡蜂知道我们躲在草帽下，所以会停在草帽上伺机攻击我们。老婆，你必须忍住不动。世间久了，它们自然会飞走。”

亮妈终于安静下来。过了十几分钟，胡蜂还没有离开。这时叮叮当当的牛铃声由远及近，刚才飞串的两头牛边吃草边朝我们这边走来，当它们走到近处，胡蜂们朝它们飞去，两头牛扭头便跑，胡蜂在后面追，一下走远了。

再过几分钟，嘉莱对大家说：“起来吧，胡蜂飞走了。”

大家纷纷站起来，跑向亮妈。我的左前臂还是火辣辣的刺痛，甚至已经发麻。整个手臂又肿又涨，已经比右臂粗了差不多一倍。肿块中间的一个红点，是疼痛的中心。

亮妈坐在河里，已经站不起了。亮哥、亮爸、嘉莱把她扶起。此时她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面目全非，胡蜂蛰了她的左颊和右眉，眼睛已经被浮肿挤深深的两条缝。她右手前臂也被蛰了。

大家把亮妈抬上岸，这时候她慢慢失去意识。“你妈妈要休克，我们要尽快送她到医院。”亮爸着急说着。亮哥要背起亮妈，嘉莱挡住了亮哥，“哥，还是我来背吧，我走惯了山路，背你妈妈跑得比你快。”说着把镰刀递给亮爸，马上背起亮妈就走。亮哥紧跟在嘉莱后面帮他托住亮妈，我和亮爸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一路拼命往村里飞奔，大约跑了一里路后，跑在最前的嘉莱忽然停下来。亮哥问他：“是不是累了？换我来背吧。”

可是嘉莱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路，说道：“我不累，但是我们不能向前走了！”

我们三个向前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前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