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和亮哥一家去拜山

亮哥一家是壮族人，他父母出生在广西百色市T县一个山村。他父母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最后一起来到柳州上学，到柳州后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也在同一个城市，最终他们结婚，有了亮哥。

在亮哥家里说的主要是壮话，第一次去他家给他爸爸过生日的时候，他和他父母基本上是用壮话交流，叽里呱啦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当时我就想，亮哥生命中的前22年我没有参与到其中，他今后的生活，我一定要全程参与，我要学习他们民族的语言，我要学习他们的文化。后来向亮哥了解到，壮语和汉语语序、发音还是蛮大的差别，壮语有六个音调，还有很多汉语普通话没有的辅音和元音，而且各地口音还不一样，他们老家是右江河谷T县口音。

开始缠着亮哥让他教我壮语，亮哥开始教了我第一句壮文：“谷买猛。”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亮哥答道：“I love you.”

就这样，慢慢和亮哥学起了壮话，经过两三年的学习，我的进步蛮大，到了他去德国之前，我已经能和他进行一些基本的壮话交流。

亮哥告诉我壮族文化和汉族差不多，春节、清明节、三月三歌圩节、鬼节、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他们最主要的节日。清明至农历三月初三是他们拜祭祖宗的时间，每年这个时候都上山拜祖。鬼节是纪念祖宗的节日，在家里过节，历时每年农历七月十一至十六，和春节一样重要的节日，每年大年初二和农历七月十四，出嫁的女儿都要回娘家。

亮哥一家每年拜山时节都要回T县。他们家在老家有一栋小楼，亮爸为了方便每年回家的时候有地方住，就在他爷爷的宅基地上盖了这栋小楼。亮哥的曾爷爷就亮爷一个儿子，亮爷也只有亮爸和亮姑两个孩子，在亮爸到城里读书工作后，亮爷就给女儿找了一个上门女婿。后来亮爸把亮哥的爷爷奶奶接去柳州住了十几年，再后来，亮爷亮奶年事已高后，闹着回老家生活，老人家总是想魂归故里，所以就把他们送回T县和亮姑一起生活。

上一年清明节亮哥去了德国，只有亮爸亮妈回来拜山。从这一年开始，清明节是国家法定放假节日，再加上双休日，共有三天假期。亮哥说他们老家风俗是拜山越热闹越好，所以叫我一起回他老家一起拜山。

亮哥在放假前一天晚上就到A城，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开始驱车前往亮哥的老家。亮爸亮妈从柳州开车回去。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亮哥的老家T县大山深处的一个小村庄。这是一个全是壮族的小山村，汽车从县城一路爬坡二十多公里才到这里。虽然是四月上旬，但是田中有三三两两的农民身影正在插秧种田。进村后，亮哥开着车沿着村中羊肠小道前行，不乏有人和亮哥打招呼，在路边玩耍的孩童，见到我们开车前行，也纷纷停下来对我们张望。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时，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走在路中间，任凭我们怎么鸣笛，母鸡小鸡们也自顾玩耍，不曾让路。我只能下车赶鸡。这时，母鸡面对我咯咯直叫，所有小鸡跑到母鸡身后，当我靠近母鸡想赶走母鸡的时候，母鸡忽然冷不提防向前冲，到我身边煽动翅膀向上跳，猛然叮了我小腿，顿时感觉热辣辣的痛。护子心切，连鸡禽都懂这么做。

几个孩童拿着木棍帮我们把鸡赶离路中间，我们总算能前进。我回到车上，掀开裤腿，小腿上一个红血印。亮哥看了看，说道:“没事小伤口，到家里拿酒精消毒一下。你要适应，这就是农村。”

亮哥在一栋房门紧闭的小楼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和我说道：“到了。”

我们下了车，亮哥指着这栋小楼说道：“这是我们家的房子。右边这房子是我姑姑的。”

这时候一个农妇和一个年轻小伙子及一个小姑娘从亮哥姑姑家里向我们走来。

亮哥对我说道：“这是我姑姑，我堂弟嘉莱，我堂妹彩虹。”

我对亮姑说声：“姑姑好！”亮姑对我说声好之后，就和亮哥用壮话交谈起来。因为之前亮哥有教过我说壮话，我大约能听得懂他们说什么。

这时候亮爸亮妈还没有到，陆陆续续有亮哥家的几个族人到亮姑家里参与杀鸡宰羊，准备傍晚拜山祭品，今天要祭拜的是亮哥的曾祖父母。

我拜见了亮哥的爷爷奶奶，给他们每人封了2000元的红包——其实有亮爸亮妈和亮姑的照顾，他们不缺这点钱，但是他们作为亮哥的长辈，我作为晚辈初次和他们见面，我衷心祝愿他们安康长寿。

我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坐着等吃喝，所以我拉着亮哥加入劳动队伍，亮哥到我家里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客人，我内心也把自己当黎家的一个成员。

我发现当地人身高很矮，亮哥一家和亮姑的身高比村里其它人高出不少，尤其是亮哥184cm的身高在这里简直就是巨人，连我174cm的身高都比绝大多数人高出不少。

我们到了亮哥老家2个多小时后，亮爸亮爸也回到了。这时候拜山的东西也准备好了。亮爸对嘉莱说：“嘉莱，快去叫你亮哥的几个舅舅过来一起去拜山吧。”

亮姑在旁边嘟哝着：“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往年都不来。”

亮爸想了想，就对亮哥说道：“还是嘉亮你去叫他们来吧。”

亮哥出门去他舅舅家里，我紧跟他脚步出去了。这里拜山有什么特别禁忌，亮哥还没有告诉我，我得抓紧时间问问他。

路上亮哥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末了对我说：“你不要紧张，没有什么很要紧的禁忌。”

我忽然想起亮姑的话，就问亮哥：“为什么你舅舅往年不愿意来你们家拜山呢？你们不说说人越多越热闹越好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往年他们也不让我们家和他们一起去拜外公外婆的坟。”亮哥说道，然后指着一拍房子说：“这里是几个舅舅的家里。”

亮哥的几个舅舅和舅娘以及他们的孩子都在家里。亮哥表兄弟姐妹对我们蛮热情，但是几个舅舅和舅母十分冷淡，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亮哥。亮哥邀请他们一起去拜山，他们很冷淡的说他们不去，亮哥的表兄弟姐妹表示要一起去的时候，马上被他们的父母制止，所以最终也没有和亮哥一起去拜山。

亮哥只好灰溜溜的带着我回家了。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亮哥：“亲戚之间怎么这样冷淡啊？”

“自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是这种冷淡的态度。我感觉我家里和我舅舅家里关系很不好，他们盖房子，我妈妈给钱给他们，他们都不要。我爸爸出钱硬化村里的道路，他们也不给硬化他们的门前，后来是他们自己出钱硬化。我问我父母，他们也没有和我说为什么。”

这样的亲戚关系，真是太奇怪了，不过连亮哥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我就不用理会了吧。

傍晚上山祭拜，虽然有几个族人一起来，但是亮哥家的拜山人数却是少过周围同时在祭拜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