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见到全家人好不容易聚齐，兴高采烈的说着他有多么期待见到大家，但是他并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这一次之所以人员到齐，一场有预谋的针对二哥的批斗会即将开始。

二伯父始终没正眼看二哥一眼，他们两父子一直没有说话。

除夕团圆饭刚吃完，尚未收拾饭桌，二伯父开始发飙了：“阿松，我告诉你，我们绝对不允许你搞同性恋！”二伯父用“搞”这字，传到我耳朵特别刺耳。

二哥沉着脸没说话，二伯母说道：“松啊，听妈的话，改过来吧。”

四叔提高嗓子说道：“我觉对不允许我们家里有同性恋这种变态。同性恋违反天理，违反人伦，违反自然。阿松，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老爸也开闸说话了：“阿松啊，同性恋是很丢人的事情，和女人结婚才是正常的，你不论如何一定要改过来。你不改过来，我们岑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别人会戳我们岑家的脊梁骨嘲笑我们，你让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搁？而且别人也会歧视你，你的工作，你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二哥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呆呆的望着地上，没有回应任何长辈，任由他们说话，或许他心里早有准备了吧。

我听了老爸这样说，心中顿时感到十分悲哀，我之前还梦想着就算别人不能接受我的性向，老爸老妈接受就行。但是现在看起来让他们能理解还任重道远。

见到二哥不吭声，二伯父愤怒的站起来，急速走到二哥旁边，把二哥从椅子上拽起来，几乎咆哮着喊道：“我们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叫你不要搞同性恋！”

二哥一甩手,甩开了二伯父，冲着二伯父大声说道：“你们以为同性恋是我选择的吗？你们以为同性恋可以改吗？我从小就喜欢男生，我天生就喜欢男人。我自己有多么的痛苦你们知道吗？能改的话我早就改了！”

四叔说道：“既然你痛苦，那就不要做同性恋了！不喜欢女人也得喜欢！不喜欢喜欢也得结婚！你结婚后，你会感受到女人的温柔、女人魅力，你喜欢女人的。”

二哥说道：“我这辈子只喜欢男人，我不会和女人结婚，不能害女人……”

没等二哥说完，在二哥旁边的二伯父啪的扇了二哥一大耳光，二哥嘴角鲜血直流。“你这窝囊废，生你有个卵用！”二伯父咆哮着，中间穿插着我老妈和奶奶的声音：“好好说，不要动手。”

听了二哥这样说，没等二伯父的声音落下，四叔咣的一声猛拍饭桌，然后嗖的站起来，桌上几个碗跳起来，几个杯子震倒了。四叔指着二哥说道：“同性恋有什么好呢！你自己都有条卵，你居然也喜欢卵！如果你还要坚持搞同性恋，我们就和你断绝关系！”卵是柳州方言，和现在网上流行的“然并卵”的“卵”同义，意指男性**官。

“你不要做我儿子了！你不要姓岑了！”二伯父继续红着脸咆哮。

二哥向后退几步，离开桌子，对着二伯父喊道：“不做你儿子也无所谓，你从小到大有关心过我吗？你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吗？改姓改名我也无所谓！我就是改不了性取向。”

二伯父一边冲向二哥，一边咆哮着：“我和你妈白生你了！白养你了！”待到二哥身边，他一巴掌朝着二哥甩去，二哥用手一挡，二伯父的手啪的一声拍到二哥手臂。二伯父怒气未消，扬手欲继续扇二哥。我赶紧起身将二伯父拉开，把他往后推。这过程当中二伯父还几次想冲向二哥，均被我挡住。

奶奶、大伯母、大伯、我老爸老妈异口同声的说：“好好说，不要动手！”

这时候五姑也开始发话了：“阿松，我在北京也听说过同性恋，也见过别人的孩子是同性恋，我也能接受他们的孩子是同性恋。可是我就是接受不了我们岑家的孩子是同性恋。我实在想不通有人为什么会喜欢同性。是不是你从小缺乏父爱，想弥补缺失的父爱就喜欢上同性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去找心理医生，可以去治疗！”

没想到作为知识分子的五姑也有这样的观念，我的心沉到谷底。

“阿姑，同性恋是天生的，不是可以矫正的，看心理医生没用！”二哥说道。

“阿松，不管是不是天生的，世人都不会认可同性恋，大家都觉得同性恋是变态，何况同性恋容易得艾滋病。我们不想你得艾滋病！”我姐姐也加入批判的队伍。

二伯母忽然呜呜的哭了，边哭说道：“仔啊，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给你的爱不够，你才变成这样。妈妈会补偿你，妈妈求求你，改过来吧，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吧，呜呜呜……”

受到二伯母的影响，奶奶、大伯母、我老妈、四婶、五姑、我姐姐也呜呜呜直哭，顿时家里哭声一片。

大伯父说道：“阿松，人一定要都自己的后代，你看我的身体状况，年轻的时候一直娶不到老婆，但是我没有放弃过，四十多岁终于娶了你大妈，有了你堂妹。如果你没有孩子，你以后老了怎么办？虽然可能你以后不需要孩子在经济上支持你，但是你需要他们照顾你，没有孩子，谁来照顾你？就算你健康能自理，但是你会很寂寞。你看看爷爷奶奶，现在年纪大了，如果没有我们在照顾他们，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我们今晚回来团聚，就是要回来这老人家，就是要热热闹闹的，这就是天伦之乐。没有孩子，对不起长辈，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自己！你这么年轻，你学历高，你工作又好，不怕没有女人，你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

二哥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花板，眼中噙着泪花，我知道他此时心里难过。

（四十四）批斗会（下）

大伯母哭着道：“阿松，不管怎么样，搞同性恋就是不对。你还是改过来吧。改不来就去医院看病，广西治不了我们就去北京吧。”

我老妈哭着说：“阿松啊，你从高中开始，经常来婶婶这里住，婶婶一直向对待阿明一样待你，就是希望你今后的路好走一点，但是婶婶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样，是婶婶对你关心不够，忽略这方面的教育。婶婶希望你结婚有孩子，你要给弟弟妹妹们树立一个好榜样。现在我们催阿明找女朋友，他都不愿意。你要做好大哥的榜样啊……”

四叔一边手指敲着桌子，一边说道：“阿松，你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也有好工作，你怎么就这样学坏呢？你看你弟弟阿诚，他现在才高二就有女朋友了！阿诚，赶紧把你女朋友肚子搞大，生下大胖小子，爸爸帮你养。”

四婶停止哭声，冲着四叔骂道：“你怎么这样教育儿子！好的不教尽教坏的！你想让他被学校开除吗？”继而对堂弟说道：“阿诚，不许听你爸刚才那番话！学生就要好好学习，不要动那些歪心思。”然后又对二哥说道：“阿松，不要搞同性恋了。婶婶家族那边有几个不错姑娘，婶婶介绍给你吧。”

“阿婶，你不用介绍了，我是不会去相亲的。”二哥冷冷说道。

一听二哥这样说，家里女人们又哭起来了，男人还在各种辱骂、批评、劝说着二哥。这会儿，我和二哥一样，心烦意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