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深深被抽空的感觉。无以复加。

往事根本就不敢想，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又把睡觉的房间改成了暗室。又如强迫症患者一样睡前检查窗帘是否透光。像妄想症患者去抓那个早起不存在的手，去靠那个找不到边际的怀。

没有办法了，吃药，吃药入眠。

我扫荡着嘉嘉驻点那个城市的一切能抓住的客户。一次会议上嘉嘉部门的马总对我说x城的驻点该让你们部门去，也不知道xx嘉在那到底忙活了什么，只顾着过个人的小生活了吧。我说马总这点小鱼小虾米就留给老部下吧，您那都是大肥肉，我这小部门就靠您手指缝漏漏就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冬天显得格外冷。

涛来电话说要在上海做研学两个月。我找了先前辞职去上海赵姐，赵姐是以前部门的销售，我偶尔有几笔上海港的业务都是给她做，关系挺好，让她帮着租好了房子，涛说得需要电脑，我带去了自己的笔记本，他来的时候我飞了过去，呆了两天，跟赵姐吃饭，安顿好涛。

董哥问我为什么每次去x城不到嘉嘉那坐坐。我一时语塞。

玲看到自己经手越来越多那个城市的单子，来我办公室对我说差不多得了，你越这样，不是伤自己么？放手吧。就算放了自己。

放手吧，就算放了自己。

回想着玲的话，我缓缓放低靠背，是啊，放了自己吧。

年末又到了，例行的全体员工大会，例行的晚宴。

结束后我出来饭店刚刚上车准备回家，董哥发动时，后门被打开了。我一回头。

嘉嘉坐了进来。

董叔，你好。

小嘉啊，什么事。

我找xxx有点事，要不我送他回家。

董哥看了看我，我说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嘉嘉说不少事呢，这么晚让董叔回家休息。

碍着董哥在这，我也不好再坚持什么。董哥开车到了自己家就下车走了，换上嘉嘉开车送我回去。

我说不都两清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两清了就不再是朋友么？就算普通的员工找你帮忙不行么？

要找找也该你们马总。

嘉嘉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说还是冰凉冰凉的，我给你捂捂吧。

我抽回来，说你停车，我要下去。

嘉嘉说我真有事情找你帮忙。

车子进了小区，我说有事情快点说吧。

嘉嘉说娟的科长，跟我私交关系好的那位，有个朋友刚刚进了郑州一家企业主管外贸这一块。走的量也不少，以前在别的港口走货，娟要来了相关的信息。嘉嘉说他想做这个客户。他想去趟郑州拜访下，可是他们马总不信任他，不愿出面跟他一起去，我没敢多说，怕他们知道了太多消息派别的销售去。

我说那你自己去啊。

嘉嘉说你跟我去吧，我的级别去了见不到重要岗位的，恐怕也白去。

我说你不怕我拿走这个客户。

嘉嘉说我宁愿是你拿走。

说着嘉嘉给了我一个信封，说是我给他的那张卡。

我说我已经挂失了。

嘉嘉说我知道，拿着吧。

我说我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这点不好打车，你开回去，明天送到公司。

嘉嘉说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这么晚你赶紧回去。

我一个人回来的。嘉嘉说。

我没再搭话，开了车门，上楼。

回到房间，换衣服，洗脸，感觉好冷。早晨走的时候因为晒衣服把阳台窗户打开，我开了阳台的灯去关窗。

蓦然看到楼下，昏昏的路灯下，车还停在那。我走进窗户，那车灯闪了三下，发动，开走了。

我打开嘉嘉给我的信封。

除了那张作废的银行卡，还有一些小票。仔细看看，都是一些存钱的小票，固定的一个礼拜一张小票，有从一百多到五百多的都有，粗粗的算了下，大约五六千块钱，这些存钱间隔的时间基本上是嘉嘉那时候每礼拜回公司一趟报账报补助的间隔时间。最后一张的日期就是我挂失卡的前几天。

因为我这张卡是工资卡，我也不知道我每个月有多少钱打在那个里面，所以也不清楚到底里面有多少钱。

那阵日子嘉嘉坐大巴回来晚上显得特别饿。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跳在了我面前。

别为这个不吃午饭。

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

......

泪水悄悄滑落脸庞。

唉。

我打电话给嘉嘉说你等到家把详细的资料发到我邮箱吧。

嘉嘉说我还没到家，你等着我我现在拿给你。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好吧，明天等着我。

看来这个客户对嘉嘉是很重要的，要不他不会拿出这些。拿出这些前尘过往来打动我。

也许我扫荡那个城市的客户真的很过分。

早晨，被电话铃声惊醒，开开门，我来了。

我开了楼洞的门，把房门开了个缝。转身去洗漱。

先吃东西，我妈妈包的饺子，还热乎的，你最喜欢吃的三鲜馅的。

我说我不吃这些了，早晨起来吃韭菜的我胃不舒服。

哦哦，那我给你煎鸡蛋。

我心想果然是成家了，煎鸡蛋也会了。

他去厨房里翻，我说不用了，没有鸡蛋。

那我下去买。

不用，我话音刚落，嘉嘉已经出去了。

我找出一双拖鞋，摆在门口。

然后打了嘉嘉的资料袋。看那个客户的资料。

嘉嘉回来后，在厨房忙活着。

一会就端个盘子出来了。放在我面前。

我扫了一眼，真丑，丑到我想笑。看着蛋黄像是四个煎蛋。有的发黑了，有的蛋黄上都是孔，有的蛋白都没了。

嘉嘉说我煎的不好，就这个还可以，你吃这个。说着用筷子扒拉出下面的一个相对完整一些的。然后自己吃那些不好的。

我说你怎么没吃饭。

嘉嘉说这饺子是第一锅水下出来的。就赶着拿给你。

那你把饺子吃了吧。

嘉嘉说饺子留给你中午煎着吃，我吃这些煎蛋。

我到外面的奶箱拿了早晨送来的奶，找出些麦片煮上，把奶倒进去，装了两碗。把水饺也摆在了桌上。

吃吧。

我边吃边歪头继续看资料。

吃完，嘉嘉去收拾。我也写出了大概的报价单。然后打电话给那个科长，让他帮我了解下对方个人的佣金以及现在的他们在别的港口的费用。

我告诉嘉嘉这种规模的客户一般都是市场价还得低一些，利润不会高，我让车队让一些利润出来，等上班再确定下海运费，找点差价，这样一开始即使没什么量，利润能高些。

嘉嘉说都听你的。

科长告诉我具体的佣金你们谈，我介绍你了，那同学是我大学特别要好的朋友，凭你这个人，没什么问题，他手机号我一会发给你。你们约时间吧。

我赶忙给那位打了电话，订了面谈的时间。

好了，理的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干什么，嘉嘉也只是静静的坐在我对面。

静默。静默。

嘉嘉说咱中午出去吃饭吧。庆祝一下，顺带着庆祝下新年的第一天。

我说不用了，外面到哪怪冷的。你回家吧。

哦。那你吃什么，我看你这也没啥吃的。要不咱去吃鱼吧。

你回家吧。别管我了。等上班了我安排好了告诉你。

哦，那好吧。

过了中午，又有人按门铃。

透过猫眼看了看，还是嘉嘉。拎着东西。

我开门，嘉嘉说我买回来了，刚刚炖出来的夜，接一把。

我站在门口说你别这样，我都答应你跟你一起去，会搞定的，你这一趟趟的干嘛啊。

嘉嘉说我不进去，你拿着，你拿着我就走，这是单单给你吃的。你拿着我就走。

我接了过来，嘉嘉说你赶紧吃，这是我在那家炖的鱼，别放时间长了就不是那个味了。车我一会送回公司，钥匙放门卫那里，你跟董叔说一声。

然后他转身走了。

我又跑到阳台上，看他开车出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