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上涌，回身找到门口的王欣凌，一把摁到墙上，她就像一个丢了灵魂的木偶，丝毫没有条件反射动作，软软的任我揪住，呆呆的看着我，无助又绝望，就像里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是吗？

不可能！

左手已经本能的抬起来，看着她的脸，怒气冲天，最后一刻，却也没能冲破理智，或者叫冲不破感情，我没办法对她动手。

我甚至揍过柳律雅，却无论如何无法对眼前人下手。上一次她让我如此暴怒还是我们小时候，而上一次的意外对象是小羽，那件事是我的心头刺，现在，类似的情绪再次把我淹没。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我无时无刻不在为你辩解，我永远维护你的名字，你却又一次做出这种毫无理智的事情，你实在…

太让我失望了！

僵持了短短几分钟，一个哽咽的声音唤我，回头，发现裹着浴袍的希希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门口，含泪看着我们。

放下手里的王欣凌，焦急的上前去，抬手，却不知道放哪里，眼前的孩子，没什么表情，漂亮的眼睛含着泪，无神得犹如一只玩偶，洗过澡的脸色微红，唇上有一处暗色血疤，水汽润过之后，还是那么刺目，不敢想象，又理所当然的可以想象出那是怎么落下的。

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知所措，心疼，还有一丝愧疚，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伤害你的人，不是某个陌生人，我们可以报复，甚至把她从世界上抹杀掉，可是，是她啊，我们该怎么办？

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几秒后，她靠进我怀里，轻轻拉住我的衣襟，低垂着头，轻轻的挨着我，小心翼翼，就像我只是一座雕像，并不是真人。

不自觉屏住呼吸，直到感觉她不再动，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把她收进怀里。

没事，别怕，仔来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不知道怎么安抚希希，脑袋里一瞬间想到了李群又立刻打消这个念头，本能告诉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希希沉默安静，呆坐在衣帽间里，我也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安静的陪着，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待我回过神，王欣凌已经收拾好，手里拎了一个球包，唤我出去，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她要去嫂嫂那边暂住，希望我留下来陪希希，如果希希不想住家里，就麻烦我带回公寓。

这得看希希本人的意思，但是，我带希希回公寓，你住嫂嫂那儿，那不就是挨在一起的邻居吗？有什么意义？

王欣凌见我迟疑，直接表明，她就是想在隔壁，方便。

方便？方便什么？你…

罢了，你走吧，走走走。

回去衣帽间继续守着希希，接下来的去留还得看她本人意见。

要跟我回公寓暂住一下吗？要继续留在家吗？我会陪你的。

面对我的提问，希希毫无反应，她的呆滞看得我万分心疼又无可奈何。

安静了好一会，她忽然回头看着我，声音嘶哑

“不能让她晓得了。”

“…”

脑袋快速的转了一圈，思考这个“她”是谁，眼前的孩子看我一脸呆滞，回头，盯着自己的膝盖，轻声说

“小雅。”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说出了什么不可说的名字。

哎…

抬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做不了。

眼神顺着看下去，这孩子的膝盖上也有淤青，这…

算了，还是别想了，我怕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揍王欣凌一顿。

那又有什么用，已经没用了…

突发严重意外，希希不想待在“犯罪现场”，这是理所当然，我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意外，犹豫间，最后还是陪她住进了酒店。

收拾了一些简单的换洗衣服，在李群疑惑的质问下，硬着头皮坚持去酒店陪住。

李群问究竟，我只说两姐妹为小雅吵架，至于为什么我要去陪希希“过夜”，实在解释不通，但我就是得去。

也不知道李群是因为那个少东的出现心有愧疚，还是真的已经不介意我的去向了，没多说什么，只是警告我别骗她。

这话说得，我哪敢骗你？我要是学得会骗你，我也能顶半个王欣凌用了。

总之，不管谁介意，我都得陪着希希。

一连三天，下班后直奔酒店，小心翼翼的看着一直关在酒店房间半步不出的希希。

这孩子，应该是吓坏了，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很茫然，有时候，她看着我，就像完全不认识，甚至有点陌生，偶尔，又像小时候一样，天真无邪，对我笑，靠在我肩上，就像很早很早以前。

不管干什么，她几乎不说话。

大部分时候，她什么也不干，只是靠着我发呆，有时候会听我讲些古书上的故事，有时候和我一起刷刷b站。

我不知道她白天到底吃没有，也不想勉强她，只能在晚饭的时候尽量让她多陪我吃几口。看她一样东西尝一口，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有段日子，小羽也是完全吃不下东西，我只能以让她尝尝为理由，尽量让她多吃几口。

我触摸过太多身边人的伤痛，有时候，自己好像也能感觉到疼痛了，开始明白那句话，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每天，半夜，身边的孩子会惊醒，我也跟着醒来。

抱着她，安慰她，相对两无言。

她时常问我一些过去的事情，甚至问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我大概记得，现在回忆，莫名好笑。

你是真的想打我呀？

是啊

真是舍得

那个时候你是坏的

是吗

是啊

你知道那天我们为什么吵架吗？

哪天？

你们聚餐那天，你下来接我那次

哦…对哦，为什么啊

她翻我电脑，还删了我打游戏认识的好友

哦~

本来我好生气的，后来她更生气

为什么？

我把人加回来了，还改了密码

哈哈~

你那天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她

哦…让你失望了

不失望，你比她帅

哈哈

比她好

是吗，那我们不要她了

…

不行？

不行

好多年前的事情，我们聊起来，就像昨天才发生，她记得清楚，我也记得清楚，更清楚。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白卿羽，就在我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

小羽啊，我的小羽，你又在哪里？

如果你在，你会告诉我怎么办吗？我们该怎么办？你会站在哪边？

不对，这些问题太蠢了，你只会站在我这边，除我以外，你从来没有立场。

过去，我不曾想过，现在，分离的这些年，让我渐渐想明白，你本来的样子，真实的你，我以为的你，面对我的你，都不像同一个人。

我那么笨，你那么聪明，所以我们才能长长久久，对吧？

或者，应该反过来，你太笨了，我太聪明，所以我们才能永远永远，对吗？

我好想你啊，我们还能回去吗？就像身边的孩子，她和王欣凌，能回去吗？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几天，李群受不了了。

我的敷衍得不到她的理解，她不好奇别人的事情，但是她不能忍受我的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