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律雅见我不主动搭话，收一用力，直接把我收进了怀里去，不得动弹。

“仔～～～！”

“爪子…！”

“你不要老是郁郁寡欢的嘛！”

“…”

“嗯？”

“你居然晓得郁郁寡欢…”

“我也是读过书的！”

“…”

你这个大一能读两年而且能够在大学闹到转学的人，就别跟我说这些了。

小时候不懂，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身边这个小朋友，以及我的小羽，她们是那么特别，拥有那么多特权，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如果换做现在，换成已经长大了的我，我们，还会有那么多故事发生吗？

长大的李言，会和长大的白卿羽在一起吗？她们还能相遇相爱吗？

或许，长大的李言，只想要那大红漆盒里的狐狸面具。

小狐狸…

我的小狐狸。

你在哪，在干什么，我还在你心上吗？你是怎么…怎么烙在了我的心上啊？

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我是怎么从对忽然冒出来的风冉的抵触想到了我的小狐狸身上去？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小时候，我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和李群一起玩耍，那个时候的暑假，寒假，每一寸光阴，每一场阳光的味道，每一场暴雨的气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每当发生了什么，脑袋里总会闪回那些记忆，我最美好的记忆，可以让我逃避这个世界的记忆。

所以…

小狐狸，你烙在了我心上，照进了我最美好的记忆中，当我害怕的时候，我开始想你。

这是爱吗？

我怎么能爱你啊，我不该爱你的，可我，怎么就忘不了了呢？

明明…

柳律雅就在我身边，她在哪里，小羽就一定会在哪里，我明明知道的。

走了一圈，并无好转，柳律雅见我情绪真的低落了，揪着眉头，要把我带走。

李群冷眼看着我们，看着我，不说话。

我纵有百般不满，也不敢真的对她发作，这辈子，只有她对我发火的，没有我对她生气的。

我怎么敢？我不敢。

李群不说话，柳律雅也不敢聒噪，一旁的风冉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们，就像看大人吵架的小孩子。

真是够了，这个家伙如此幼稚，你喜欢她？你喜欢她什么？会拍照吗？她到底会什么？

算了，别告诉我…

僵持了几分钟，李群不耐烦的往后靠在沙发垫，顺手摸了一根烟，点燃。

我没动，旁边的柳律雅点燃一根烟，塞进我嘴里。

无奈的叹口气，接过，倒好，这一下，又回到了签离婚协议的状态。

相对两无言，安静得有些难耐。

好不容易，李群终于熄灭手里烟，抬眼看了看我，回头看着风冉，轻笑，用有些陌生的语气说话。

“我们晚上吃撒子啊？”

“呃，都可以啊，你想吃撒子，我们去吃。”

“没得撒子想吃的。”

“那就随便吃点，不然…我们回家吃嘛，我还没开过火。”

“可以啊。”

这么明显的忽略我，心头气又顶到喉咙口，压抑得我吞不下送到嘴边的水。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你第一个带给我见的人，是她？

如果你大方承认和五老板的关系，我不会反对，我没什么意见，那是你的选择，是那么多年的结果，不管好不好看，别人怎么议论，反正她待你好，好了那么多年，无可挑剔。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小朋友。

她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从我的世界里偷走？

我丢了那个，丢了另一个，现在，我还要弄丢你吗？

行吧，每个人都对我说，天要下雨，谁也拦不住，我是该好好的面对这自然现象了，逆天而行，不是君子所为。

草草的做了决定，起身各走各。

一起等待下车库的电梯，柳律雅在我耳边碎碎念，她没有开车，我今天必须对她负责到底，这样那样。

风冉低头看菜谱，李群举着手机当镜子照，各自无话。

眼看着电梯到了，李群忽然把手里的包递到我手上，特别自然的笑着对风冉说想先去一趟洗手间，让她先下去，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愣了一下，赶紧跟上，这味道，不对。

跟了几步，回头看，柳律雅已经拿着风冉进了电梯，风冉很茫然的望着我们，似乎还没从几秒前的变故里反应过来。

好吧，小朋友，以后你会习惯的，这就是女人，女人就是这样，变幻莫测。

脚跟脚走了一段，李群停下，回头望着我，脸色严肃，语气冷淡。

“你撒子意思嘛？黑不满意嗦？”

“…”

“我说了撒子唛？我说了我们在一起的唛？你摆脸色给哪个看？”

“…”

“问你！”

“…她有撒子嘛？”

“你要楞个问的话，她撒子都有。”

“…”

一句话顶得我差点背气，我就像已经丢了闪现的短腿小鲁班，非要和对面的橘子贴身刚正面，就算我二技能把它推开，人家一个被动就能一刀砍翻我，纯粹是，白给。

李群见我语塞，缓了缓，回头看向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回避我的眼神，轻声说

“她黑像一个人。”

“…哪个哦？”

什么人，谁？你心里还有个什么神秘人物，是我不知道的？

不可能啊…

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今天的她，从头到脚，都是那么陌生，让我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某个平行宇宙。

等了一会儿，李群并没继续说的意思，我也想不出来她心上有个什么白月光，是我的都不知道的，忍不住追问

“到底是哪个嘛？”

“…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啊？我还认得到啊？”

“何止认得到…”

“唔？”

“…仔。”

“嗯？”

轻轻唤了我一声，回过头来望着我，眼里是少有的温柔，是让我有些恐惧的温柔，因为这种温柔，只在我痛的时候出现，日常少有。

“仔。”

“嗯。”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黑像，为撒子你们都没看出来啊？”

“唔…”

这话说得，我愈加迷茫，紧张，甚至有一丝莫名的心痛。

到底是谁，是什么？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

在这吵闹的，人来人往的，白光晃晃的商场里，李群看着我，动容的看着我，她的眼神，让身边的景物都安静下来，恍惚间，我好像嗅到了什么。我们小时候的夏天，阳光晒得路面发白，花草枯萎，空气扭曲，那种烈日中散发的，专属于儿时暑假的味道。

她微微张了张嘴，又顿了顿，有一丝犹豫，终于，还是说出口。

“她像你，小时候。”

“…”

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暑假的午后，小小的李群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写生，小小的我搬了一根凳子做在几米开外，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呆呆的守着她。

仔，你乖乖的，等我画完。

嗯。

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是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在一起了多久？没有人知道，谁也不会知道。

谁能知道，我们能活多久呢？

一时间，许多人的模样出现在我脑海，当她们向我提起我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似乎都有过同样的表情，语气。我没有在意，我从未在意，我以为，我们理所当然，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朋友，家人，永远不会分开的那种关系。

即便失联了一段时日，也丝毫不会改变什么，当我们再见的时候，一切如故。

我们是故人吗？

不，我们不会成为故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走神了，走到了很远的地方。

眼前的女人伸手摸我的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不会改变。

“乖。”

“…”

“你不想一路就算了，去和小雅耍嘛，喊她带你去耍”

“…不用。”

“你明明就喜欢和她耍”

“我才没有…”

“仔。”

“嗯？”

“我们要珍惜，遇到的每个人。”

“嗯…”

第一次，人生第一次，李群对我说教。

即便她教导过我很多道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说教过，也不知，她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她自己。

我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对她和风冉间的关系说一句废话。

当然了，一码归一码，不管你们以后会不会有结果，她胆敢对你有半点不好，我就打断她的狗腿！

谁也拦不住我，我李言…

罢了，这些话放在心里就好。

原本还轻柔的手，忽然变了力道，顺势揪住无辜的耳朵。

哎哟哟…！

我啥也没说啊！

李群没有多话，只是白我一眼，用眼神告诉我，我什么也不用说，她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