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前,钱总把我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的和我谈了年终奖的事,很简单,作为对我的“考察”,年终奖要在过完年后补发,问我有没有意见。
几乎是无意识的,笑了,摇摇头,钱总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让我自便。
曾经,好多次,我累得呆滞,失神,腰酸背痛到起不了床,几近崩溃,无数次想放弃,又无数次的咬牙坚持,直到今天,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鸡妈妈说得对,大家都说得对,是我错了。
下班前主动找到鸡妈妈,提出请她吃顿饭,她有点小惊讶,想了想,推掉另一个约会,示意一切随我。
好吧,你已经看透我了,不愧是公关部的老大,阅人无数啊。
我和鸡妈妈朝夕相处了两年,她可说是这公司里真正了解我,欣赏我的人,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她单独吃饭,俗话说得好啊,人若反常,非死必伤。
结合上下文,寻找中心思想,这种能力在现实生活中也是用得着的,简言之,鸡妈妈已经看出我不对。
约她到附近的一家烤肉店,我大概记得她说挺喜欢这家的烤肉。
让她点菜,我随便点几瓶酒,要来杯子,倒上,先喝一回再说。这应该就是我们的“散伙饭”了,鸡妈妈是这公司里唯一一个我想和她吃“散伙饭”的同事,我想和她说些话,不为什么。
事已至此,再留下去也是不要脸,好聚好散吧。
我没料到我离开的情况是现在这般,我想过公司在洪流中破败,也想过自己发生什么意外,就是没想过我会被逼到如此境地。忠诚没有换取到信任,既难过,亦迷茫。
我是不劝酒的人,大概是我这个级别的业务员还没有经历到“酒桌文化”那些事。反正我谈事从不喝酒,相较而言,鸡妈妈她们倒是经常会去饭局,她的酒量也是让我望尘莫及的。究竟什么叫酒量好呢?大概是从未在人前醉过吧。
自顾自喝了两杯,鸡妈妈先开口了,问我是不是准备离开公司,沉默的点点头,她也跟着点点头,拍拍我肩膀,端起杯子,诚恳的对我说
“希望你接下来顺利。”
“嗯,谢谢。”
一口喝尽,有些晕,空腹喝酒从不是我的强项,放下杯子,点根烟,整理思绪。我有很多话想说,临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鸡妈妈又陪着我喝了一杯,刚好菜上来,其中有一个石锅拌饭,她弄了几下,给我盛一碗,递到手边来
“先吃点饭,哈哈儿喝醉了你们美女老婆要收拾你。”
“唔,呵呵~ 没得撒子,最后一次了。”
“撒子嘛,你再也不来找我们耍了唛?”
“朗格好得嘛,我今天找你吃饭遭钱总晓得了的话,你也要麻烦了。”
“没得楞个恼火,你走这个事情早晚都要通知大家的,未必你想就楞个就走了啊?”
“呃,是撒。”
“是撒子哦?你不准备和大家吃散伙饭啊?”
“算了,现在就是散伙饭了撒,我们两个吃了就是了撒。”
“也,你是想趁走之前跟我表白唛?”
“是撒,只有你懂我啊。”
“我不懂你哈,不懂你。”
“呵呵~ 是,其实我……”
“朗格?”
“哎……”
没怎么,就是有点难过,不管别人怎么想,像这样被赶走,我还是会想不通,会难过。
叹气,不知从何说起,鸡妈妈拍拍我肩膀,催我先吃饭。
也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要先吃饭。
吃吃喝喝,三瓶酒下肚,总算是说开了。
说来说去,我就是难过,鸡妈妈觉得我大可不必难过,既然王欣凌能给我更好的一切,我又确实失去了钱总的信任,这简直就是天意,顺应天意有何不可?
我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年头,每个人都跳槽。可我就是对现在这个公司有感情啊,它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接纳了我,给了我一个机会,我怎么能如此轻易放弃呢?
不对,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抛弃我呢?我已经没有价值了吗?
这和价值没有关系,你真的想一直待在这个公司吗?
我不知道,你呢?
我没有选择啊,我不能冒一点点风险。
为什么?
我要还房贷,还要养自己,照顾父母。
好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你没结婚吧?
没人结什么婚。
也是,我妹妹说,结婚就是和喜欢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你还有妹妹?
希希,王希。
这有钱人就是梦幻啊。
人家三岁的时候说的。
她三岁说的话你都知道?你们青梅竹马啊?
么有啦,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我强行把话题扯回工作,鸡妈妈已经没兴趣继续听我唠叨工作,让我检讨一下,做个总结,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了想,我大概是把刀吧,我想要做天下第一刀,有一个真正懂我的人能把我用到极致,我不想思考太复杂的事,我喜欢完成一切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我不喜欢制定任务,简言之,我不是个领导,而是个跟随者,我乐于此。
就酱。
鸡妈妈对我的比喻很是鄙视,觉得我中二病犯了,但是觉得我说得挺形象,让她也忍不住跟着联想了一下。因此,她给我的建议是——
你这把柴刀,就要变成杀人的刀了,既然你的理想是做一把天下第一刀,就不要留恋任何一个刀客,刀客有刀客的烦恼,刀有刀的烦恼,各司其职就好。
说的太好了,我为你鼓掌,你果然是最懂我的人,我这样胡扯你都能明白我在说什么,还顺便安慰我两句。
吃喝到差不多十点,不想逗留太久,和鸡妈妈互道再见,忽然觉得很不舍,莫名难过,就像再也不会见面似的,其实我不可能马上就走的。
到家的时候李群刚好也回来了,我把今天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她安慰我不要想太多,去王欣凌那边会发展得比现在好,不知怎么回答,我就是无法控制心里的情绪。
我在最落魄的时候进了这家公司,你都知道,我真的很在意。
有点喝多了吧大概是,我忍不住又开始唠叨起最初的事,李群没有说话,摸着我脑袋,无声的安慰我。
我从不曾背叛过任何人,我真的很怕背叛,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我是李言啊,绝不会背叛任何人的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