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门口就知道今天是大场子,至少阵势很大。衣着整齐的服务生端着盘子四处走动,流光溢彩,一众男男女女,礼服加身,低声细语,笑容一致。
寄放好大衣外套,抖擞精神,进入工作状态。
不知怎么的,我看那些人的态度,有点不对劲,首先这局的形式就很怪,难不成传说中的归国新人准备搞个“新闻发布会”?就算了,来宾里的某些人,一看就不是职业人,不知来干嘛的。
反正我们是来打猎的,所以要迅速找到猎物进攻,搞定后迅速退场,反正没人会注意你。
第一,拿杯酒在手上做装饰,在你和别人聊天遇到瓶颈时可以假装喝一口,为打猎争取思考的时间。注意,不要拿到红酒了,因为红酒有颜色,会沾在唇上,有损市容市貌,而且如果你想用“狐狸脚滑”这招和目标人物来个电影式的碰撞开场的话,就更要注意选取的酒不能是那种很难洗的东西,干洗费公司可不报。第二,如果真的很饿,可以吃点东西以防晕倒,因为这种自助宴会根本就是“饿死你”的一大代表,没人正经来这里吃东西。就算要吃东西也得注意选择,不能是裹着粉的,不能是巧克力类会弄脏牙齿的,也最好不要选插了牙签的,牙签不好扔,你吃完了没及时扔的话,谨防别人以为你要剔牙。
进去后保持距离跟在钱总身后,见他和几个老头子废话,鸡妈妈在旁边小声给我解说这是谁谁谁,那是某某某,声音小得如果不是我听力好,根本听不见。
很快,目标人物出现,天掣负责广告业务这块的一个经理,那位归国新人并没现身,可见压轴大牌总得姗姗来迟才有气势。
见主角没来,保持皮笑肉不笑的高难度姿势,低声和鸡妈妈闲话
“男人都嘛,喊我来干撒子诶。”
“主角还没现身都嘛,先盯到这个再说撒。”
“反正没得我的事,你先上嘛,我要饿昏了,先去装子『弹』。”
“你看那个样子我靠的过去啊?”
“那也没得法撒,你先去打好掩护嘛,我装好子『弹』等主角。”
“你哈哈儿最好是一枪命中哈,不然我就白白牺牲了。”
“喊你打掩护又不是炸碉堡,说得楞个壮烈。”
“我可是抱着牺牲精神的。”
“恩,回去给你个紫心勋章哈。”
“不如给我奖金。”
“说得好,有的话我也要。”
废话完,赶快去台子那边拿吃的,虽然只能吃一两口,总比没有好。
顺便远远观望形势,那个经理身边已经源源不断的围绕了一群莺莺燕燕,看来今天是打猎季。
看到这种情况,我忽然想,公关那些妹妹难道以为我是有钱人,所以跑来钓我?如果真是这样,妹妹们也太没常识了,照理说,妹妹们应该不至于笨到这种地步?
只吃了两口,可怜的两口……
开始有姐姐和妹妹来和我搭讪,内容全都与业务无关,连名片也没给,直接加微信,看来今天来看热闹的真不少,另外,看热闹之余还准备打个活人回去宵夜。
客套废话了一阵,见主角迟迟不现身,开始往角落溜,反正没我的事。顺便好奇为什么钱总如此肯定对方一个女人会被我钓上钩,难道资料上写了她喜欢女人的?就算是喜欢女人,也不见得喜欢T,万一喜欢P呢,钱总明显不够专业,下次该招个TP不分的进公司,通杀。
不多时,鸡妈妈回来了,镇定自若的和我低声聊起来
“放了个定时『炸』弹,等主角了。”
“姐姐果然厉害哈,楞个快就搞定了。”
“男人和禽兽的区别就是要穿衣服。”
“姐姐明鉴。”
“反正我办完了哈,就看你了。”
“明白,我先打个狙击,再近距离扫射,可以撒?”
“有觉悟就是好同志。”
“姐姐诶,为撒子钱总觉得别个要吃我这一套诶?”
“不晓得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来了就晓得了撒。”
“撒子哦?结果没得把握嗦?”
“哎呀,你看今天来了好多都是帅哥,如果压准了你就是以一当十撒!”
“那倒是,不过万一别个不喜欢我这种类型啊?”
“那你就变身撒。”
“变撒子嘛??”
“不分,通杀。”
“姐姐真是博古通今……”
“你们圈子头那些人不是说,不分才是王道都嘛。”
“哇~ 姐姐太渊博了。”
“常识。”
“是是~”
对于人民群众的常识普及率如此高这个事情,我是从读书到现在连连受到惊吓,只能说,飘都就是飘都,卧虎藏龙,想不出柜都难。至少有一点,大妈大叔们不会轻易被你的装扮迷惑,能准确分辨你的性别,无论你多么T或者多么妖。
我猜是人民群众很爱看美剧,L WORD已经变相成为宣传片,还好已经完结很久了,可惜其经久不衰之势很旺,到现在都有人会时不时讨论几句。
等了一会儿,人群的动向不对,都往一个方向去,知道是主角来了,跟着凑上去看热闹,还没走近就呆住,举步维艰。
孩子长大了,穿着端庄的晚礼裙,长发披肩,那礼貌的微笑,得体的举止,宛如媒体上时常出现的所谓名媛们,遥远陌生。
无论如何都要长大的吧,只是,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孩子,那个躲在我身后,拉着我袖子撒娇,哭得我心疼不已的孩子。
终于还是把头发留长了啊!犹记得以前陪她去剪头发的时候还跟我开玩笑,说我喜欢短发,她就留短发。
和过去断得干净,以至于她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原来她就是天掣的人。
原来大名鼎鼎的王氏天掣集团,真的是他们王家。
想想真是可笑,都不知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到底做了些什么。总以为避开过去的人事物,就能埋葬心里的痛,就当吃止痛药,只求那些可怕的痛苦不要复发,管不了是治标还是治本,结果还是三不五时的从梦中哭醒,怎么能忘?
我怎么能忘了你们,忘了她?
鸡妈妈见我彻底愣住表情诡异,小声问我怎么了,呆了好一阵,无言以对,只能摇头,慌乱的表示我要走。鸡妈妈惊异于我的反应,让我冷静点说清楚,喃喃的回她一句官方解释——身体不适。
转身逃走,匆忙的取了外套,到电梯前狂按摁钮,焦急的看着屏幕,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逃?一种奇怪的害怕情绪不断翻涌,只觉得还没准备好,想回家,逃回李群的怀里。
不多时,感觉到有人过来,不敢回头去看,妄想她没有看到我,电视里也那样演,现在才知道,电视都是编的,怎么会看不到?换做我是她,会看不到吗?
她的脚步声,我清楚记得,还有那熟悉的声音,终于还是跟来了
“仔?”
我真的还没准备好,不知如何面对,陷入莫名的恐惧。
焦躁的捏紧拳头,控制呼吸,慕医生的话在脑海里浮现——你被痛苦吓倒了,其实没那么可怕的,试着面对吧。
怎么面对?那种痛,就像永远不会结束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