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记得,之前我曾将一个女孩错认成华年。当时,那个女孩身边也曾站这一位如陈粒一般的运动型阳光男孩。饶是一幕错识的背影都让我当时心如枯槁,何况是眼下避无可避的真实。
我觉得痛觉得苦觉得闷想要哭,可是却忍不住笑着想,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一边暗暗祈祷我能早点离开。
强行闭眼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大概是灾难级的惩罚。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忐忑地睁开眼,得到了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目光所及之处,已经阒无一人。只是不知怎地,心更加空荡荡了,一阵阵穿堂风萧索袭人。熟稔的冷感让我感觉到不适,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也许会好一些些。
刚费劲重新将车把手握紧,准备一鼓作气地骑回寝室。
这时,一阵刺耳沉重的呲呲声从上方传来,这是寝室阳台落地窗的开门声。
我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正对面的二楼上方。
阳台上出现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华年。
华年的目光几乎是不带犹豫地锁向了我的位置,似乎她来阳台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在一般。
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钟后,华年拿起手机,打来了电话,“来找我的?”
“嗯。”就论我所处的这个位置,若说不是来找她的近乎等同于睁眼说瞎话了。
“不要走,1分钟,等我。”说完,也不等我拒绝与否,华年便急急挂上电话,转身消失了我的视线里…
第356章
望着空荡荡的阳台,我最真实的想法是想逃,越快越好。
我不知道此刻华年喊住我后会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我的脑袋里模拟了好几个话题,每个话题的延伸都让我避之不及。原来,当之前假定的如果赤裸裸地袒露在我面前时,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洒脱。
然而,我的身体却僵硬地挪不动分毫。片刻的迟疑,生生封住了我的去路。眼前快步走来的华年,在短促的一呼一吸间急急向我逼近。
一眨眼,华年便停在我的身前,带着微喘站定。只见,华年轻轻拱了拱鼻子,旋即便蹙起了眉头。她开口的第一句,是稍带不悦的责问,“喝酒了?”
“嗯。”我闷声应道,心里却发涩地厉害。
我万万没有想到,华年的开场白会是这般厉声的斥责。我来这里等她,不是来听斥责的;而我留在这里等她,更不是为了看一副不悦的表情。
兴许华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稍过了些,很快她便软下了态度,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之前不还说胃不舒服么,怎么又喝酒了?”
“之前?你指什么时候?”我反问道。
“你最近常喝酒?”华年稳了稳情绪,继续耐心道,“我知道的只有我生日那次。”
“没有。”我摇了摇头,道,“就那次。”
“上次是因为聚餐,那这次呢,怎么又跑去喝酒了?”话音刚落,华年不放心地凑近细细打量了我好几眼,紧接着问道,“有不舒服么?”
“没喝多,就一点点。”我如实回道。
“嗯。”得到让人放心的答案后,华年的眉头才真正舒展开。
我看着华年靠近,又看着华年拉开距离。然而,始作俑者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被戏弄的对象曾经历了怎样的克制的煎熬。
“你找我有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华年开口的同时,我一并问出了让我困惑的问题。
华年一愣,随即淡淡回了一句,“猜的。”
“是么?”我当然不会相信这句猜的,假的太明显。可华年若是没有想要告知,那么我也没有刨根究底的必要。
“那你呢?找我什么事?”华年问道。
“我…”我想到陆林一教我的坦诚,我是来坦诚的;可是我的脑海里又跳出了人之蜜糖我之毒药的那一幕,坦诚又显得多余。于是,我顿住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嗯?”华年疑声等着我的下文。
我避开华年的目光,用极缓慢的速度抬起了双臂,然后慢慢地接近,慢慢地把挂上她的腰,慢慢把她圈进怀里,慢慢地将前额抵在她的胸口。这是我在物理时间上花费最久的拥抱行为,其间我腾出了无数可以被拒绝的间隙,但是华年没有珍视哪怕一次的机会,任由我为所欲为。
有那么一刻,我多希望华年能够拒绝我,让我远离这个留存着其他人温度的怀抱。我难过地呜咽起来,身体在华年的怀里轻轻地微颤着。
“怎么了?”华年紧张地问道。她想抬起我的脸,我却埋着头不愿相见。
“你为什么要下来?你不是一直想着要躲我么?你就这么讨厌我是么?”回想起之前华年冷漠又决然的态度,转念想到刚才的拥抱,这种委屈更甚了些。我松开华年,哽咽道,“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华年眉头一锁,也跟着不悦起来。
“你不是问我来找你什么事么?”我抿了抿嘴,然后用力扯起一道弧度,笑道,“来祝你幸福”
…
第357章
我大概是被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气糊涂了,竟说出了这般不知轻重的话。可若是重来一遍,我也并没有把握能有更好的表现。事实上,不暴走已经是当时的我能控制的最好情绪。
只见华年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她的眉头越锁越紧,眉心拧巴成标准的川字。一瞬间,周遭被一群挥之不去的乌云裹挟。我太熟悉这样的氛围了,这是暴雨将至的征兆。我垂下头,等一场雨把我淋透浇醒。
然而,我却迟迟没有等来这场雨。
我心想不该,一并抬起了头。当我再次对上华年等候的目光时,我心下一惊,旋即泛起一阵冷意。
眼前的这双眸中,那抹仿若星河的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化不开的哀痛。至于先前的愠怒,哪还有半分影子?
“幸福?呵?”华年自嘲轻笑了一声,而后继续问道,“现在的我在你眼里很幸福是么?”
“难道不是么?”我反问道。
“你所谓的幸福是什么呢?”华年问。
“我说过倘若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会祝福你的。”我不想继续跟华年打着哑谜,这种解字游戏太烧脑了。
“所以你来祝福我,是认定我喜欢上别人了对么?”华年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答非所问,但华年却可以听懂我话里的信息。
“我就知道如果你看到的话一定会多想。”华年移开了视线,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可你们…”才说了3个字,我便被华年打断了。
“景瑟!你什么时候能改改总喜欢给我乱配对的臭毛病?!”华年低声喝住了我。话里话外是明显的拒绝捆绑的意味。
“我看到他抱了你,我以为…”事实上,只要华年说不是我就相信,可我仍忍不住为自己的无知辩解一二。
“那你为什么没看到我推开他?还是你觉得这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华年鲜少会流露出这般哀怨的神情,想来她定是委屈极了。
然而,我无法跟华年直言我的确没有看到。在陈粒行动的那一刻,我识趣地闭上了眼。后来再睁眼时,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时候,我并没有预料道这种不可控的半看半信行为,会给华年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我一直以为有些事情即便不明说,我们仍然还是能保持同样的默契。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扪心自问,我从未真正怀疑过你。你姐也好,小粉也好,刚才你载的女生也好,我都是放心的。也许又是我自以为是了,我以为你也是一样的。我没想到的是,现在在你心里这份信任感已经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又或者,事实是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未让你完全信任过,是这样么?”华年说。
明明路灯一点都不明亮,但是华年泛红的双眸却闪烁地如此清晰。这是我无法回避的一道光,这道光劈开我愚昧又顽固的壳,直直灼进我傲娇柔软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