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意识到，这也是章茗和大雪两人在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身旁的大雪，除去裹在身上的棒球帽，露出了自己的20号战袍。跟我交代一声后，大雪走到边线和迎面走来的华年击了个掌。完毕，立在一旁的章茗兴高采烈地把她牵走了。她们的背影真搭，一个10号，一个20号，暗戳戳地撒着满场的狗粮。

一阵清风沥过，好闻又熟稔的体香，悄然蹿进我的鼻腔，像个顽皮捣蛋的孩童似的趁其不备挑拨着我。打眼望去，在我愣神的片刻身旁才空出的座位已然被占据。

华年咕噜咕噜地喝着水，汗涔涔的额头黏着几缕发丝，加之长时间运动而通红的脸，让华年看起来稍稍有些狼狈和疲倦。与之前在场上闪闪发光的她不同，眼下静静坐着的她已经全然敛起了光芒。至少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累到让我心疼的对象，而已。

喝完水后，华年解开发绳，若无旁人地打理起自己的头发。就在她试图徒手扎马尾的时候，我默契地反手从包里翻出了一把牛角梳递到华年面前。

这把从天而降的牛角梳显然令她愣怔地半晌，她轻“呃”了一声后方才接过。

事实上，这把牛角梳子本是一对，还是华年送给我的。忘记它是什么来头，华年当时塞给我时也没怎么细说。我本就不爱用梳子，起初甚至还不愿收。后来，大概是快肘到华年黑脸边缘，我才退一步收下。

那时候我想的是，也许实用性的礼物不一定非要用到，也不一定非要自己用到。于是，我便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以防华年的不时之需。这个习惯，即便是我们分手后，也一直被我保留着。在某些时候，用护身符来形容它似乎更为合适。

“谢谢。”华年用好梳子后，把它递回给我。

“客气。”我接过梳子将它塞回原处。

再抬眼时，只见华年专注地望着比赛，纹丝不动地坐着。而我也一声不吭地杵在一旁，凝望着她凝望的模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华年会坐在这里，明明舒静她们在另一头。我私心不想提醒华年这件事，这般紧挨着的相处，须臾也珍贵。

然而，富士山无法被私有化。在我沉浸在富士山里的时候，所有的朝圣者都会急急从四面八方赶来，或赞美，或拜服，或进行其他不便宣之于口的秘密行动。

不一会儿，舒静他们一行人便起身向这边涌来。在我眼里，他们的到来比千军万马还可怖。不久前刺眼的那一幕重现飘出沉寂的黑洞，戚戚作祟。望著华年事不关己的背影，我涌着不可遏制的逃跑冲动。

然则，华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背后所发生的一切，包括有人要来，有人想走。

“华年～”舒静挤到华年身边，双手撑在后者的肩上，雀跃地招呼道。陈粒和另一位女生紧跟其后。

“hey～”华年回头跟舒静打了声招呼后，目光却偏移到了我身上。

原本就举步维艰的我，被华年这不明所以的眼神一扫，更是窘迫难当，甚至连双手都找不到安然摆放的姿态。

“阿景。”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陆林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浅笑着挽过我的手臂。

…

第350章

我和陆林一关系虽不错，但绝对不会有类似挽手的亲密动作。

本身陆林一的出现已够让我讶异，她又这般刻意不着调的举动更是让我错愕。

我下意识地瞥向我和陆林一交缠的部分，不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已经被后者攥走了。

我愕然发现，这看似轻飘的动作里竟然蕴藏了如此大的力道。

“阿陆，你？”我既惊叹陆林一的出现又感谢她的拯救，可我更担心的是华年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毕竟，我从未和其他女生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过。

“别回头，听我的。”陆林一紧了紧覆在我身上的手臂，凑近用极轻的声音提醒道。

闻声，我顿住了转身的动作，任由陆林一把我带离至一旁。事实上，作为当局者而言，我全然没有意识到眼下这般耳鬓厮磨的亲密，在旁观者眼里是极其暧昧的。

“好了，她转过去了，你可以回头了。”陆林一狡黠一笑，松开了我。

“你搞什么鬼？你怎么在这里？”我回过身瞥了一眼华年的方位，果然只留了一道清冷的背影。

“朋友，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如果不是看你快要尴尬死了，我才懒得出现好吗？昨天我怎么求你来着的，好说歹说费尽口舌。拒绝我倒是挺酷的，臭脸一摆直接说不去。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噼里啪啦，这是心碎的声音！”陆林一绘声绘色地控诉着我不人道的行为，要命的是她看似措辞夸张，但说的都是实话！

“谢谢。”我轻声道。

“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陆林一回道。

“我说—”我轻轻揪过陆林一的耳朵，大声道，“谢谢！”

“呀，聋了聋了！”陆林一捂住耳朵抗议道。

如此一闹腾，反倒是吸引了舒静一行人打量的目光。我面红耳赤地收了手，赧色转移了目光，仿佛像是一个不小心打破邻居家窗户的顽皮孩童。

“有趣。”陆林一亮着狩猎般的目光，别有深意地一笑，解释道，“刚让你别回头的时候还是一脸吃味的表情，现在么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阿景，对手不简单呐。”

我顺着陆林一的目光望去，暗暗思忖着她话里的深意。若真如陆林一所言，华年要么是吃醋了，要么就是真的不在乎。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却没有勇气上前一探究竟。

“阿陆，她是我对象，不是我对手。”我纠正道。

“…”我的话成功地换来了陆林一的一记白眼以及一句反怼，“对手对手，不就是已分手的对象？！”

“…”我无言以对，眼瞧着半决赛的时间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我便寻机转换了个话题，关心道，“你们决赛几点开始？”

“还有20分钟，3点开始。”陆林一对着时间回答完后，投来狐疑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不等我回答，不远处便传来了陆林一教练的传唤声。

“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什么事，等会就回来。”陆林一郑重交代了一声后，便急急跑开了。

很快，半决赛进入最后的读秒时间。

当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球队以大比分再度斩获一座奖杯。这座奖杯对于华年也好，还是球队也好，已是最可观的结局。

球队休息区上的队员们齐齐奔向球场，和奋战的主力们击掌庆贺。华年也离开了坐，开心地跑去抱着琪岚笑着。华年欢喜着胜利的欢喜，而我欢喜着她的欢喜。

如果此刻我手里有一台摄像机，我想我会是今日的最佳摄手。所有细微的快乐、喜悦、幸福、感动我都能记录地一清二楚。然而，我只是一个旁观的见证者。

这时，陆林一也刚好折了回来，望着欢腾的场面，她问道，“已经结束了？”

“嗯，赢了。你不是要比赛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我笑道。

“还有一会儿呢。等会要不要来看我比赛？”陆林一问。

“不了，站得有些累，先撤了。”我回道。

“重色轻友。”陆林一愤愤道。

我忽略了陆林一的小情绪，再度打眼望向球场。球队的队员们开始有组织地排队型了，想来应该是要拍团体照了。属于我的重要时刻已经见证，接下来是属于她们的欢腾时分。又凝望了华年半晌后，我克制地收回目光，对陆林一道，“我撤了，你加油。”

…

第351章

再见华年时，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当时，我正和陆林一约上在老地方喝奶茶。收到华年的信息时，我曾一度以为她就在附近。毕竟，所谓的老地方离华年的宿舍楼并不远。

事实上，这些确实是我多虑了。华年忽然主动找我无非是想把之前借走的球服还我，她问我是否有空跑一趟去她的寝室楼下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