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空气凝固了两秒,而后冷却。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用极轻的声音回道。
…
第308章
在我身上,一直有一种失衡的坚强叫不能在外人面前倒下。
仿佛只要一倒下,我就失去了可以拒绝的筹码,成为被动接受施舍的鱼肉。这样的结局,我不甘也不允许。
也可能正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则,明明上一秒我已经眩晕到不行,却能在一菲回身赶来的下一秒,在虎口处掐出一抹红,一丝清醒。
回神过来时,一菲已经跑到我身边,她的哭腔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扰得我一阵心烦。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稳住我的身形,哽咽道,“唔…你怎么了啊…”
“一菲…”我轻轻唤了一声,而后暗劲发力缓缓直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轻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是不是就是想把我气走才开心?”一菲侧身揽上我的肩头,抵抗力为零的我顺势被拉进她的怀里。她的身体因为抽泣而微微颤着,语气里似乎还藏着无可奈何的愠怒,“别逞强了行吗,算我求你!”
我已经记不得,我明里暗里地拒绝过一菲多少几次了。如果感情的劫数也存在守恒,那么我所欠的债应是远抵不过我心头那寥寥几道伤痕的。
然而,此刻的我既不在意那些伤痕的深浅,也无心再留意一菲的进退。一个连自己都经营不好的人,何苦擅作主张替他人安排去路。
“嗯。”我静静眯着眼,昏沉沉地倚在一菲的肩头,望风不语。
忽的,一只微凉的纤手覆上了我的手背,停留片刻后,又探上了我的额头。体温交替出的差异,让她的声音出现一丝难掩的担忧,“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嗯?”我动了动眼皮,迷糊地应了一声,困意明显。
“别睡,不能在这里睡。你要是在这里睡着,我就打电话给华年!”一菲轻轻晃着我,急道,“你别睡,我一个人害怕…”
一菲口中的这两个字,宛若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只要动一动,便足以让我痛醒。
华年,这个似乎已经把我从心里驱赶出去的人,为什么还是如此顽强地左右我。华年她,既毫不留情地击碎我的铠甲,又暴厉恣羁地捏住我的软肋,凭什么?!更可笑是,我的铠甲我的软肋都是她,她这么如此伤人伤己,为什么…
然而,这两个字在我心头熨烫下的不只是酸与痛,还有勇气和力量。
一言以蔽之,一菲的威胁有效。我紧皱着眉,在一菲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
“我们回去吧。”我朝远处短暂留恋地再望了一眼,而后回身对一菲轻声说。
“好。”一菲应道。
回到寝室后,一菲硬是把我摁住测了体温。
结果,的确是发烧了。
“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一菲居高临下望着坐在床上的我,不知所措。
“现在去医院也只有急诊,没用的。与其折腾,还不如好好睡一觉。等会我吃颗退烧药,退了烧就没事了。”我平静地跟一菲解释。见她仍是一脸凝重的模样,我继续宽慰道,“明天我就回家了,放心。”
一菲沉默地凝视着我,似是在思忖些什么,久久不语。
良久,她转过身,轻车熟路地从我的药箱里翻出了退烧药,连同水一起递到我面前,“吃了,睡吧。”
“好。”我接过服下。
“那我先回寝室了。”说着,一菲主动拿走了我手里的水杯。
“好。”我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一菲刚踏出我的寝室,我准备掀开被子躺进去时,我的手机里便传来一条简讯。
“今晚陪你睡觉或明天陪你回家,你选一个。”
…
第309章
这道看似两难的选择题,在我眼里不过是一道格外简单是非题。
我清楚地知道一菲左右不了我的决定。因为,那个唯一能对我手握大权的人,不是她。
这个世界诱惑太多,有些明眼瞧去就荒谬离谱的错尽量别犯,代价太大。
于是,我很快排除了一菲给的两个错误选项,并火速交了卷。
从短信界面切换到微信,华年的闺蜜马桶给我留了言。
顷刻间,困意散去不少。
“小年一直在找你,你们联系上了吗?”马桶说。
“嗯,联系上了。”我回答。
“聊得怎么样?都聊清楚了吗?”马桶问。
“清楚了。”我回道。
“也不知道你们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弄到现在这样排斥。但是分开了也要好好过好吗,我比较担心你。”马桶安慰道。
平日里,我跟马桶几乎没有联系,偶尔在朋友圈里会有点赞之交。因此,当她提到说更担心我时,各种信息碎片不约而同地交杂在一起,难免让人禁不住多想。
“能问个问题吗?”我说。
“你问。”马桶回道
“她有喜欢的人了么?”我问。
“应该是没有的,没听她提过。不过我们最近聊得不多,不算今晚,上次聊还是上周的事。”马桶回道。
“如果哪天有,请告诉我。”我回道。
“我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了,愿时间快点治愈你的伤痛。”马桶避重就轻地安慰道。
“身为她的闺蜜,这番话已经很令人感动了。”我诚挚道。
“因为我觉得你是善良的人,谢谢你照顾她的这些日子。我也愿意看到你过得开开心心的。”马桶说。
“好,谢谢。”我道谢。
在和马桶的聊天中,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华年似乎想切断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我不知道是什么促是她做了这个决绝的决定,但是如果是她的决定,我无可奈何地只能选择接受。
不论何时,我和华年之间的博弈似乎从来不曾取得过主动权。
嘴角微苦地抽了抽,旋即,我把手机丢向一旁,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第二天,我刻意错过了早课时间,并趁着这段间隙回家。
这不是好学生的行为,别学。
那时候,假期回家对大学生来说,算是一个大工程。要收拾一周的行李,要跟一大班人挤着公共交通去车站,要排长队取纸质票,繁杂如斯,一磨便可磨去好两个小时的大好光阴。
开始意识到自己乏力是在座位上坐定那一刻。
明明昨晚睡得很深,我却能在嘈杂的车厢里泛起渐浓的睡意。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除了酸痛外,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清醒。
索性,我放弃了跟周公的抵抗。在放弃抵抗前,我给景峄发去了我的班次信息,并设置了定时闹钟,以免坐过站。
一切就绪无误后,我这才安心地抱着自己的书包睡去。
…
“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
“又无话可说了。”
“…”
“也是,我们都分手了,没什么好说的。”
“…”
“我最后问一次,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
“呵呵,再见。”
“…”
华年的声音一遍遍地在耳边徘徊。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做过多少类似这样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