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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然而,抬手的速度却远不及一个侧身回头来得快。
风驰电掣间,华年先一步转过了身。
华年的脸色很差,原本朝霞映雪的面容一片青灰,红肿的双眼泛着丝丝倦意,想来昨天她也是没有睡好的。然而,当目光交织的那一刻,华年的重重倦意瞬间消散,微凛的眉眼中再寻觅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只余漠然。
这种打量陌生人的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隐隐。
只半晌,我便从这场眼神较量中败下阵来。
“饭卡。”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华年想要的东西,递到她的跟前,试图用此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心神不宁。
华年的眼波从我脸上流转至手上,眸色晦暗不定,不知其想。忽的,华年低垂的嘴角扬起,望着我手中的饭卡笑意渐深。只不过,这笑却是透着丝丝缕缕的讽意。
“谢谢。”华年含笑起身,伸手接过我的饭卡,语气却格外生冷,“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这个给你。”我将手中的袋子提起,悬在半空,挡住华年的去路。若搁平时,我应会二话不说地直接上手,拽住、拉住、抱住吧。
“什么?”华年冷声问道。
“本来就要给你的东西。”这种情况下,我着实羞于启齿,告知华年这是情书,是我每天的心意。
“我问是什么?”华年薄唇微抿,寒气渗人。
“我说了是本来就要给你的东西。”我直冲冲地回望着华年,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待华年眼里的寒气几近将我冻结成冰,她才收敛了些,不紧不慢地开口回道,“我不要,我现在没有立场收你的东西。”
“它们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没有立场谁有?”我气势汹汹地反驳道。
“凶什么?”华年不满地飞了我一记刀眼后,还是妥协地接过了这袋沉甸甸的东西。瞥了一眼这堆铁皮盒子,华年抬头问,“还有事么?”
“没了。”我回道。
“那我走了。”华年冷声道。
不待我开口,语毕的华年便绕开我,径直走出了寝室楼大门。
总是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华年当真都不会心疼么?
我默默闭上眼,想着就这么任由华年恣意利落地离开吧。然而,刚被情绪搅烂的理智,却在这间隙中倏然复原。我深叹了一口气,接着,拔腿追了上去。
今天的天气却不似昨天那般明朗,天青色一片。如昨天那一路相送一样,我仍旧隔着一段陪华年走着。不一样的是,今天刚目送华年上了车,手机便传来了她的短信。
“走吧,没意思。”
我不知道一直没有回头的华年,是怎么发生我跟在她身后的。但是透过这带着恩断义绝意味的五个字,我似乎清晰地看见一双冰冷的明眸。
我的喉咙发紧得厉害,用力咽了好几下,正想开口,才发现华年听不到,解释没有用。
这时,车站里响起一声提示音,那辆载着华年的红色公交驶出。转弯,驶向远方。
所以,今天华年来并不是想和解,而是来告别的,对么?
很快,华年的短信再次传来,似在佐证我的猜想。
“把话数清楚吧,我累了。如果没有昨天那番话,今天我收到这些会很开心很感动。但是你昨天说了你真实的想法,我只能说抱歉。你要的幸福只是你希望我给会给你的,而不是我能够给你的。铁盒子里的东西我看了,但看了一盒后我已经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抱歉。”
“我很抱歉让你觉得委屈,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有多对不起你,但是毕竟你还是委屈了。因此,真心诚意地跟你说句对不起,抱歉。”
“抱歉,我实在没有足够的精力也没有足够的动力来维持这段感情了。”
…
第274章
如果说华年的冷淡和寒意我都看得分明晓得透彻,且明知如此却仍撼动不了我的心思,那么当她说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动力和精力再交付与这段感情的时候,才是真真切切地把我紧握在手心的希望击了个粉碎。
“想清楚?”我回复道。
“对。”华年很快便回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字。
“好。”我回复。
“最后一次提醒,生理期要到了,注意饮食。”我又追加了一句。
“好的,谢谢。”华年回道。
“不要哭,不要难过。就算景瑟不是景儿,也还是景瑟。好好的,再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华年在难过,在哭。
…
渐渐地,绵密的烟雨带着几分凄凉与黯然,在天地间弥漫开来。朦朦又胧胧,影影又绰绰,飘在我的发梢,沾上我的眉眼。一番烟雨谙我心,来得恰好。
不知怎的,我不再愤怒了,不再难过了,甚至不再失望了。我噙着一抹古怪的笑,缓缓闭上了眼,把所有的光都挡在了外。任由这副躯体融化在周身漾起的疼痛里,无边蔓延的黑暗里,绵延不绝的烟雨里。就这么融掉,便好了。
忽的,手机里传来一阵焦急震动,我无意去接。
沉寂半晌,再度响起。
我拿出电话,睁开眼,是景峄。
“你在哪?”刚接起电话,就是景峄焦急的询问声。
“嗯?”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应道。
“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景峄狐疑地问道。
“我没事。你集训结束了?”我极其平稳地回问道。
“刚结束。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先回答我,你现在在哪?”景峄问。
“学校”我回答。
“为什么出院了不跟我讲?”景峄问得铿锵有力。
“你这不是知道了么?”景峄打电话的时机让我想到一个可能,于是我追问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华年跟你说的?”
“不是。”景峄飞速地略过这个话题,直奔重点,“既然出院了,下面给你两个选择,选择一晚上我直接飞你那,然后明天和你一起回去。选择二,我给你订票,我们明天各自回去。”
“这么早回去干吗,我还有期末考。”虽然今晚的市政学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但我还是微恼景峄给我的这道莫名其妙的选择题。
“这时候还管什么期末考。你身体到底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么?需要我把你最近的血象三系数值报给你么?”景峄语气不善,俨然一头怒而不发的狮子。
“景峄,跨院跨系统无权查阅病程记录,你这是违规操作。”我气得直打哆嗦,即便我知道景峄是出于关心而去私下了解了我的情况。
“我是医生,也是患者家属。”景峄稍稍收敛了些脾气,悠悠地叹了一句后,转而劝道,“我答应过你帮你瞒着你爸妈,你别最后自己瞒不下去。你所以尽快回来,降低些我的任务难度好吗?”
“…”我沉默。
“你别跟我说你在淋雨?”兴许是听到我沉默后的雨声,景峄问道。
“嗯。”我应道。
“我的小祖宗,你现在不能感冒不能发烧的,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万一再严重下去,你这次是想休学一个学期,还是一年?当初就不该答应你不让你家华年知道,否则看她怎么治你!”景峄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