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出院后的一天,我花了半天的时间,完成了第二轮的心理健康反馈。之前得知我住院的颖姐收到邮件后,给我打了个电话以示慰问,并嘱咐我先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及应付眼下的期末考试为重。
傍晚时分,华年发来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赞爆的黄昏图。
天空被浓密的云挤得满满当当,粉的、紫的、金的,在云的缝隙里闪耀。这样的天空,淹润寥廓 ?6?7?6?7?6?7?6?7,处处惊喜。天空的尽头与街道的尽头相互接壤,拥挤的人流和车流在街上、天空下,仿若点点星光。在我还沉浸其中的时候,华年发来了视讯通话。
“美不美?”华年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人流声中,听得我有些吃力。
“美。”我回答。
“景儿,我今天下午潜水了,教练说我有天分~”华年笑得很开心,眉眼弯成的弧度很好看。
“开心么?你现在在哪?”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显然在我心中她远比风景好看。
“开心呀。”眉飞色舞的华年,神情一黯,道,“现在,我在垦丁大街这边。因为同行还有两个人,一个脸过敏了,一个明天有考试,都回去了,所以现在我一个人。”
每次见到华年低落的时候,我都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那你一个人的话,自己当心点。”我关心道。
“好。”华年回道。
结束对话后,我去冲了澡。出来时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了,估摸着华年应该也不会找我,于是给手机充上电后,我便坐在书桌前认真刷了一份数学卷子。
这卷子一刷就是两个小时。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只见华年给我留个一条语音,两个视讯通话请求,还有两句道晚安的话。我有些担忧地点开那条语音。
“我现在还没找到晚上住的地方呢?实在不行可能要睡大街了。”这句话被华年念地仿佛像是一句没有情绪的旁白。我看了一眼时间,是在我充上电不久发的。再联系之后的两个视讯通话,我猜测华年可能因为找不到我而生气了。
“刚才学数学,手机在充电。”我回复华年解释。
“好。”华年回道。
“找到睡的地方了吗?”我顺道还发了一个习惯性会发的瞌睡表情。
“找到了,你睡吧。”华年催促道。
“旅馆么?”忽略后半句,我继续问。
“对。门锁好了。放心吧。”华年的话语间,有明显的请勿打扰的意味。
“好,那我睡了。wanan。”我回道。
我以为华年会回我晚安,好梦。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熬过凌晨,华年仍然没有回。后来我才反应回来,原来在我没有回复华年,让她也干等着的时间里,她早已经说过晚安和好梦。
第二天,华年从垦丁回台北。
车上华年跟我说,想想还有三天就要回去了,还是会有些想哭。
我问为什么。
华年说可能是因为这四个月真的经历了太多,记忆太过于深刻。
后来,在办完离校手续的那一天,华年没有哭,却是哽咽地跟我说,真的全部都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很心痛。在我劝慰华年别难过的时候,我才是真的难过。事实上,我不适应再动这些情绪。可是,我又情难自禁地怕我来不及,怕握我不紧。我怕华年的快乐和难过,都不再是为我。我怕华年的全部结束里,包括我。
我问华年,有没有话跟我讲。
华年说,没有。
望着这个答案,我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
第267章
饶是再克制,身体也开始抗议情绪的不佳表现,隐隐作祟。
此刻,我就是就像是快要在河里溺亡的求助者。不会游泳的我,挣扎着、狠拽着那簇茂密又弱不禁风的芦苇。它们芊芊临照,迎风摇曳,绿浪起伏。仿佛是唯一支撑着我苟活着等待救援的希望。华年的归来,就是这片碧绿遒劲的芦苇海。
这般想着,身体的战斗力似乎略胜了情绪一筹。
在抗战中,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很想向华年坦白。
我想告诉她:对不起,之前有一件事情隐瞒了你。其实,我的身体不太好,现在可能更差了一些。接受治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没有什么把握可以坚持,也没有信心确定坚持有用。之前,我担心这样的我会让你觉得麻烦,至少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因此选择不告诉你。可是我舍不得,我还是想试试,尽力配合地还你一个好好的景儿。我想做你的铠甲,也希望你是我的勇气。
在华年回来的前一天,我本想跟她聊聊。要知道鼓起勇气坦白这一切,需要下多大的决心,那种风轻轻一吹,就可以被动摇的决定。然而,那天正好是华年网到期的日子。当华年跟我说可能因此无法及时回复我的时候,我怀疑这可能是命运有预谋的一次阻止。
于是,我安慰自己,不急,等等。再等不到24小时,她就会回来了。她回来,一切都会明朗起来。芦苇海会载我渡河,带我回家。马上,我就可以获救,很快.
是的,的确,很快,华年回来了。
“我到上海了,在过关。”华年说。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华年回来了,就在离我这么近这么近的地方。快的话,明天我就能见到她。终于,我不用再因为距离、因为时间、因为其他,在备受思念的煎熬的时候,只能望洋兴叹。我们不会再那么忙碌,不会再莫名失恋。之后,只要我想见她,马上就能飞奔去找她。重逢在即的喜悦,彻彻底底将所有感官淹没。
第二天,我没有见到华年。
连狗血的编剧都不敢这么写的剧情却发生了。先是华年的爷爷住院了,碰巧也是胃出血。祸不单行,次日傍晚,华年的爸爸也住院了,原因不明,可能是腹膜炎。一向要强的华爸找了一堆理由拒绝了华年去陪床的意图。华年因此,很是伤心。
接二连三的打击,似乎有些击垮华年羸弱的防线。从她仅少又无奈的语音回复中,在她因匆忙而忽略了应有的早安晚安后,我渐渐意识到,当下华年是不可能来找我了。
一方面,我理解并心疼着华年的遭遇。先是恋人住院,再是爷爷住院,接着爸爸住院。华年再坚强,却也仍是一个只有20出头的女孩。
另一方面,先后的对比落差也让我莫名担忧。我住院时,华年可以安心地去度假。而当亲人们住院时,我却是那个可以先被放一边被忽略的人。
曾几何时,华年开始会忽略我的短信,忽略我的担心,忽略我的情绪。是我已经没有这么重要了,还是说原本我在华年心里就没有那么重要?越细想,越害怕…
那么,在华年的心里,我算什么?
很久之后,当我再去回想当时重逢的场景时,我才得到了当时让我困顿无比的答案。
…
第268章
“想不想见我?我在你们生活区门口。”
第二天,当我接起那个熟悉又沉寂了半年的短号,并听到这段简短又利落的通知时,我正巧在寝室里打盹。这句话,仿佛是平地风雷,瞬间便让我清醒过来。没有任何准备,挂上电话后,我几乎是用飞的速度直接奔下六楼的。跑出寝室楼,落在阳光下,血气不足的我,被耀眼的光映射地有些头晕。恍惚间,我似乎撞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