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如果我还不懂景夕这个若有所指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也就真的白活了。转念一想,景夕知道这件事也没什么,毕竟她应该是对我这方面的事所有了解的。
就在我释然的这小段时间,景峄已经开始为景夕施起针。当细长的银针一根接一根地落在景夕的右膝盖上,景夕又响起了一声恐怖的尖叫,并且哆嗦着身子抱住了一旁的我。
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夕最怕的就是扎针。
“别乱动!吼什么,针灸又不痛!”景峄怒视着他面前这个不乖的病人。
“我最怕扎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是真的痛嘛…”景夕一脸委屈地嘟囔着。
“现在知道痛了,早干吗去了。拼也该有个限度,不能总拿自己身体乱来。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要烦你的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我了。”景峄一边固定着景夕的腿,一遍继续唠叨着:“要么,你就干脆换个工作换个环境,也不是一定要吃这碗饭。”
“景大医生,让你放弃做医生,你愿意吗?”景夕反问。
“我.”景峄一时语塞,然后辩解道:“这不能类比。”
“但本质上是一样。因为医生是你的梦想,所以你坚持。同理,我也有想坚持的梦想。”景夕目光坚定而倔强地望着景峄。
我仍然记得当初,我也跟景夕谈论过这个问题,我不喜欢却又无力改变,于是我选择了逃遁。然而在和华年相处了这一年多的时间让我明白,许多选择无论你有没有能力改变,你都要尊重选择本身。
“小峄。”我轻轻喊了景峄一声,并成功打断了他们有可能的继续争吵。
“嗯?怎么了?”景峄的目光飘向了我,可能是因为我轻缓的声调让他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紧张。
“施针,轻点。”我给了景峄一个微笑,让他宽心。
“哦。”景峄瘪了瘪嘴。
“小夕。”我圈了圈手臂,把景夕抱得紧一些,试图给她些力量,然后望着她安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
“嗯。”景夕目光柔了下来。又望了一眼自己浮肿的膝盖后,果断地转回脸闭上了眼睛,等待接下来的“酷刑”。
…
也许是景峄这次真的轻了点,也许是景夕这次真的多忍耐了些,这次施针很快,只一会儿功夫就顺利地上好了针。
“对了,过两天我准备出去旅游,你们要不要一起?”景夕问道。
“难得,你居然有时间去旅游?可惜我没有时间,初三开始我就要值班,人民医生苦呀。”景峄自嘲道。
“这个新年我准备给自己放个小长假。偶尔还是要卸下工作的压力,放慢脚步,好好享受生活。”景夕向景峄解释完,然后望向我,道:“那小瑟呢?要不要一起去海岛?包吃包住包机票噢~”�6�5“我也不行,我还有事。”即便景夕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我还是理智地摇了摇头。
“好吧。”景夕笑了笑,但是眼神中还是赤裸裸地透着失落两个字。
我的确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答应要送给华年的毛衣,想好要给华年的情书。但是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华年此刻已经回来,正在她奶奶家过年。我想早点回校,说不定还能赶着见上她一面。想到华年,我便不自觉的松了松手。即便景夕是亲人,我仍然觉得这有些不太妥,又具体说不上来。
施针结束。
家里也打来了催我们回去的电话。
于是,陪景夕又小坐了一会,我们便打算回去了。
只是,离开前景夕在我耳边跟我说了一句很莫名的话:经常地,有些问题我会想不明白。如果以后你也有这样的困惑又找不到人聊时,可以找我。
当下我没听明白,也觉得应该不会有这个时刻。然而,当我惊觉时,已经是很久后的事了。
第225章
回到家,景峄又被刚忙完年夜饭的爸妈数落了一通,说除夕夜还带着我在外面瞎逛。在得知我们是去见景夕并给她看脚伤后,才暗暗地放过了他。看好戏的我见这出年末母子大戏演得差不多了,于是准备去洗个澡回房。
回到房间后,我关掉了原本一直被亮点着的除夕灯。然后坐在窗边打量外面的夜色。记得小时候,我经常一个人悄悄地爬上窗台,坐在上面。现在腿长了,两扇门宽的窗台已经容不下我的身躯。但是,我仍然偏爱这里望出去的风景。
窗外的鞭炮声越来密集,烟花开了又落。你知道一枚烟花从出现、绽放、散落到消失,一共要经历多久么?我在心里默默数过,5秒。看着窗外,红的、蓝的、绿的、黄的一颗颗星宿命般地向空中飞去,又无可奈何地在最高点破碎、跌落、湮灭,这样的美我真的不愿欣赏。尤其,是在计算过它的生命周期后,我更不忍欣赏。
于是,我拉上了帘,把这一幕幕破碎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全部挡在了外面。
“你还不走?”我望着悠然自得躺在我床上看春晚的景峄问道。
“春晚还没看完呢。”景峄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不能回自己房间看?”我问。
“不能,春晚要一起看才好看。”景峄放下手机,看着我,咧嘴笑道。
景峄虽然是我哥哥,但是有时候我觉得景峄有些过分地依赖我,甚至他耍起赖的样子倒更像是我的弟弟。你很难想象,在外面一本正经的景大医生,在我面前更像是个景三岁。就像现在,为了留在我房间景峄竟然开始咧嘴卖乖。
就在我准备妥协放任他继续留下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了,是华年。
我举起亮着的手机屏幕,对景峄说道:“回避一下,她的电话。”
景峄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有了女朋友,就忘了亲哥”后,便愤愤离去了。
“年。”我接起电话,唤道。
“景儿,在干嘛?”华年问。
“在想你。”我如实说道。
“我也想你。”就在我还沉溺在这句话的温柔中时,华年又道:“景儿,要不我不去台湾了?”
“什么?”仿佛沉寂的也生生劈下一道刺眼的闪电,我震惊了,缓了缓情绪,我连忙问道:“怎么了,年?”
“有可能去不成台湾了。”华年淡淡地回道。
“为什么?”我问。
“交换项目出了点问题,因为入台证被卡着,所以到现在通行证还没办。如果到时候还没下来,就不用去了。”华年语气轻松地解释着,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她无关的揪心事儿。
“那,来得及吗?”我问。
“不知道,可能来得及,也可能来不及。”华年说。
“先别多想了,好好把今晚过好。无论有什么事,都留到明年再说。”我说。
“好。”华年应道。
“无论是什么结局,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我说。
“好。”华年的声音终于不再那么平淡如水。
说实话,我曾经是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华年最后并没有去台湾,而是留了下来。然而,当假设有可能变成现实的时候,我却比华年更担忧。这时候,反倒是华年来宽慰我。她说,留也罢,走也罢,都好。
是的,都好。
“年,快零点了,先不挂好不好。我陪你跨年。”我望着电视上已经开始在年零点预热钟声的主持人们,对电话那头的华年说道。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华年笑着说道。
“年,第三个跨年了,谢谢你一直牵着我的手,一直那么坚定、义无反顾地陪着我前进。谢谢你一遍又一遍地喊我景儿,谢谢你每天的拥抱和晚安。谢谢你为我折的一颗又一颗的星星,谢谢你送我的房子和家。谢谢你每次因我的坚强和退让。谢谢你包容着我,疼爱着我。谢谢你,此刻还在,就在。”我听着电视机传来的倒数声,掐准时间,让最想说的三个字,从去年跨越到了新年:“我爱你,年。”
“我爱你,景儿。”华年知道我的心思,所以这句告白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我仍然还是我,华年仍然还是那个华年。我们的爱依旧,默契依旧。
唯一改变的是,新的一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