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
在追逐她的那段日子里我无数次一个人来到这里,面对水泥四壁把自己投身在这一室空洞中幻想着她到来的时刻。直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从Michelle踏进这栋房子的那一刻起我除了满足心也有了依归,这个暗淡空旷的地方瞬间萌发了生机并同时迎来了它的重生。我错愕的看着她像个侦探般审视着房里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原本的建筑平图在她手里变得几近面目全非。跟来的一票工人被她的诸多要求搞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对着自动沉默的我她很慎重的征询着:“你有什么意见?”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您说的我都听不懂。对于家,我只要书房够大,床够舒服,媳妇随时候命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异议。至于什么空间美感,材质要求在我看来就是好不好看顺不顺眼。再说了只要女主人满意我怎么会看不顺眼呢。板门弄斧不尊重专业最后弄得自讨没趣,这事儿我可不干。
早就听说Michelle在现场的工作状态完全不同于办公室,也听说她不仅善于做室内设计和配饰更善于对成品空间进行颠覆性的改造。这回的眼见为实终于印证了之前的耳听为虚。房子被留住主体结构不变的前提下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大改造。
2周后,原本的三层半5房3厅的格局被她全部推翻拆除,看着变成一个大空壳子仓库似的房子,我不禁心里发虚的试探:“媳妇儿,这可是咱家啊。”言下之意您可别整砸了,毕竟拆房容易盖房难啊。大设计师眼角都没瞟我一眼,完全当我的话是门洞里吹过的风,全情投入的跟工人继续研究她那玄关处的小径流水。
开始动工的前3个月正是我工作最忙的时候,她基本上是除了工作就在工地,偶尔过去见她在瓦砾间自如的穿梭调度,一度错觉自己找了个承包工程的包工头,那些自称老道的大老粗工人没文化没素质每个都是能糊弄就糊弄,见她一个弱女子都以为好骗好欺负,谁知几天不见就变得个个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了。间隙中我问过一个头头,你们不会是见人家姑娘漂亮才故意听话献殷勤吧。谁知那大哥对我好一顿鄙视,自喻正派的说:俺们可都是专业的,这丫头是真懂行俺们可不敢马虎。不过漂亮也是真的,咋那么水灵呢。靠,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即跟老妈要了家里的司机全天候尾随陪同,狼窝里一个女娃娃太危险太危险。
一栋房子装两年彻底颠覆了我对装修这件事的概念。差不多一年半的时候,精装修已经做完遵照Michelle的意思原本的地下室只保留了一个储物间,其余空间被改成了连通前院的半地下庭院也就是她最得意的玄关。玻璃外檐下的曲径通幽,紫竹间的小溪慢径,卧在流水中的石头香炉袅袅青烟引向禅意格栅后的一室清幽。整条的原木吊顶呼应着客厅中的宁静清雅。顺着无扶手的木板楼梯延伸到有壁炉的二层,深冷色系的墙壁透出淡淡的北欧风情,虽然还没有家具但可以想象当炉火升起时的满室温馨。不同于一层的高山流水娴静悠远,二层凝重中满溢了温情,她最爱的圆形楼梯被安置在一角通向被大落地窗簇拥的三楼和露台还有童话般斜屋顶的小阁楼她说要窝在那里跟我一起找星星。书房和卧室,是家里最大的两个房间。她是那么在意我说过的话,我当玩笑的随口之言她却精心安排付诸了实际。
这个让我等得望眼欲穿的家,终于到了蚂蚁搬家要把它填满的时候,也许是老天嫉妒,也许是考验还没结束,我们的乔迁新居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消息延滞了。半年,搁置的不仅是这个满载企盼的房子还一并拉开了我们的之间的距离。当Michelle收到那封来自远方的邮件,我知道,这是我们在一起后面临的第一个考验。
半年(一)
那封邮件来自某个蜚声国际的室内设计机构,创办者是业界的风云人物。据Michelle讲她从开始学习就寄望能到这种级别的地方工作,不敢妄想跟随大师左右,哪怕只在那里做个见习生也可以获益匪浅。可惜从毕业多年她的自荐和申请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婉言谢绝。事到如今她自己也算历练有成,但这个梦想却从未忘记。这回她把自己进两年最得意的几个设计作品寄了出去,本不奢望会得到什么认可,能有个意见回复就是好的,可就在没有任何预兆下,那个她梦寐以求的答复不期而至。邮件中不仅肯定了她的设计,还邀请她作为那位大师的特别助理加入他们的工作小组共同完成一个重要项目。听她描述这个设计项目简直就是一个壮举,若能有幸参与其中人生都会因此而变得圆满。
难得见她如此兴奋,我知道这一天她等得太苦太久。从心底里替她高兴和她一起欢呼雀跃着搂抱着笑作一团。可惜欢声未尽就双双低落的陷入了沉默。无可逃避,在这欣喜背后是即将开始的长达半年的分离。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伤痛才走到一起,一年半的朝夕相处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尤其当这个家已初具模样,Michelle每天都在想要如何将其充斥才能不留遗憾,而我每天都在筹谋等新家入住时要以怎样的方式正式娶她进门。如火如荼的热情就这样在始料未及下被另一件好事给冲散了。患得患失,让人无端端揣满了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