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要强了,我画了二十多年,你几笔就想扳回来?”她在一旁探头看。
我只顾低头画着,她看了看:“算了,我还是抓紧画吧,这一个人不知要忙几天,别耽误人家营业。”说着拿起笔,爬上梯子,这梯子是刮大白剩下的,木工简单打造的,并没有专业梯子的保险,她力度不均,梯子吱呀扭动,一紧张使劲抓梯子,哎呦一声,我赶紧起身去扶,她气不打一处来:“扶什么梯子!我又没摔下来!”
“你吼个屁!”我也朝她凶。
“什么破梯子!我手扎了!”她更大声。
“谁让你使劲抓!”我扶好梯子,她慢慢挪下来。
我看看还真是扎个不轻,木刺一公分横插进手掌,看着就疼,她伸手拔出来,挤出血来,看看我:“愣着干什么!买创可贴去!”
我赶紧去买,回来时她已经拔出四周小刺,洗干净手:“没看我一只手呀!撕开!给我!”
我把创可贴递过去,她贴好,拿起笔冲我说:“扶好梯子!”
画了一会儿,她累了,下来单手揉着肩膀,看看我:“看什么!没看我一只手呀!”
我上前给她揉着肩膀,她突然甩开:“干嘛!让你别看!谁让你碰我了!”
“你够了!看你受伤不跟你一般见识!又不是我扎的你!你凶什么!”
“行!不关你事!画画有你一份吧!你画!把后面那花补上!”她指着墙。
画画我不如她,可爬梯子不能扎手我还是听我爸嘱咐过,跨骑在高高的梯子上,两腿夹着梯子像走高跷一般,仰着头,手里拿着她的pad临摹她的样版。
“注意线条不要过多重复,让你勾出大概,不是让你素描!”她在下面指挥。
“你给我闭嘴!”我也指挥着她。
“你别往后仰!我不会扶你的!”她嘴不停。
“你少管我!我也不会服你的!”我也不示弱。
“注意整体结构!”她在下面用手比划着。
“你能不能少说一句!”我不耐烦。
“你虚心点!”
“你放心!不会破坏你大作!”
“你看看!你下来看看!这不是平面作品,不能单一临摹,注意构图!”
我意识到从下往上看的距离和角度都不是我贴近时的成像:“我说你词语还能不能再匮乏些?不是构图!是整体成像!”
“你给我赶紧下来!”她摇晃梯子。
“你给我住手!”我把笔丢下来砸她。
下来换她上去,我在下面构思着,一会儿她累了,下来看看我画的:“嗯,有点样子。”
我瞥瞥她:“纷飞、翻转的花朵我画不好。”
“笨死了!还说什么会画。”她倒饮料喝。
接近傍晚是客人多的时候,我们收拾了东西,清理了二楼,各自回去,不影响于洁营业。刚下楼见到于洁正坐在那说话,对面坐着顾寒。
“你怎么来了?”我赶紧凑过去。
“在家也没事,过来顺便买点早点。”她笑笑,轻轻瞥了一下我身后。
于洁起来招呼:“洋姐,怎么样?”
“还好,要是没人捣乱今天底稿就能出来,算了,明天晚上我再过来。”于洋翻了翻白眼。
我心里不服气,可事实证明她画的是很好。各自回去,顾寒问我晚上吃什么,哪还吃得下饭,直奔家里,进门就找爸,妈见顾寒提着点心,数落道:“整天吃些没营养的东西怎么成。”
“我爸去哪了?都快吃饭了,我去找他。”我着急。
“不差这一会儿,咱们去买点菜,吃完饭再画。”顾寒跟我商量。
“随便吃点算了,妈,家里有什么?”我问。
“什么都有,想吃什么,妈给你买去。”妈说着准备换衣服。
“炸酱面,我去找我爸。”说着我出门,边走边打电话,打了半天爸才接,说下棋没听到。
兜里揣着草图,手机里存着图片,急忙拿给爸看看:“爸,你教教我。”
“有啥可教的,自己慢慢琢磨,你妈做的什么?你自己回来的?”爸问。
“面条。”我回答。
“又是面条,羊汤喝不喝?”爸问。
“好呀。”我跟着爸去他常去的羊汤馆。
爷俩坐下连吃带喝,我告诉他这家不如郊区那家,他把我那草图拿去看了看,听我说了今天经过。
“学俩转圈画就行了,细碎的点几笔颜色就行了。”爸把草图搓成一团丢在地上。
“别扔呀,我的。”
“学会就用不着照着画了,照着八辈子也学不会。”爸起身结账。
两人到家爸见到顾寒扭头问我:“怎么不说冬子也来了?”
“哦。”我只顾说其他,没在意这些,也没打算在家住,并不觉得顾寒来了有什么影响。
“吃了吗?”爸问。
“没,等您呢。”顾寒说。
“哦,我在老赵家吃了,你们吃吧。”爸说着低头进屋。
“我也吃了。”我赶紧也进屋。
爸早年间给家具雕花,牡丹雕的多了,拿来块肥皂,三五下雕了个大概丢给我:“回去参考吧。”
我如获至宝,拿着传国玉玺,车上还看个不停,到了家又不断琢磨,躺倒床上也惦记着。
“睡吧,明天别又喊困。”她贴近我。
“嗯,明天你几点下班?”我问她。
“怎么?才几天就晚上不想回家了?”她揽过我的腰。
“我晚上去于洁那儿。”
她把手收回去,酸酸的说:“那几点回我这儿?”
“你看你,又这么说,我是怕你下班早等我无聊,又怕你下班晚……”
“下班晚怎么了?”
“嘿嘿,下班晚你接我呗,我没工资了,财务也不给我发钱,太晚公车也没有。”我伸过胳膊搂着她恳求。
她笑了,说不行,让我好好求她。
“打车而已,得怎么求呀?”
“这样,给你个任务,帮我我就接你一次。”
“什么任务?”
“丝阳不会开车,第一,给她报名学车,第二,这么多年你认识不少司机了,帮我找个临时的。”
“你要用司机?你哪那些业务呀,需要司机,没事儿自己开嘛。”
“代驾而已,等丝阳学会了,就不用了。”
“她……你能不能对她好点?又秘书又私人助理又司机……”
“她的事你不要多想。”她转过身去。
“我是认真的,你对她好点行吗?”
“你不要对她过于亲近。”
“我没有亲近她,我是让你对她好点,她很可怜。”我也背过身。
“我对她好?要怎么才算好?你的标准未必合她胃口,我的事你不要管。”
她这话一说我也无话可说了,的确,于公她是领导,于私她是我女朋友,怎么都不该我去让她对别人好。
第二天下了班,我赶去于洁店里,二楼有客人,她在忙,说小弟交了女朋友嫌这边远,要辞职,她自己忙不过来,我系上围裙帮着她打包,说起昨天跟于洋画画,我提出抗议:“有高手,还叫我来,成心是吧?”
“冤枉,我先找的你,后来她联系我租房子的事,这才来帮忙。”于洁解释。
“你那房子要租?”我知道于洁有个老房子要租。
“早就租出去了,再说是亲戚,不愿租,亲戚别提钱,麻烦事多着呢。”
“你过分!人家那么帮你!你对人家那么冷漠!”
“不至于吧,我怎么冷漠了,对你多好,回回给你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