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我们说了好多心里话，她说她怕，怎么都是怕，好不容易提起点勇气，连老天都要吓她，她问我怕不怕，我躺在她怀里摇摇头，她叹息：“你不会懂的，不是你年轻，也不是你不在乎，你总是不怕的，你也就绝不能体会到我的怕。”她边说边抚摸着我的头发。
“如果我也怕会怎么样？”我爬起来，趴在她侧边，胳膊撑着床。
“你怕的我都会帮你解决。”她看着我说。
“什么？你帮我？你能帮我什么？高档装修？七年的劳动合同？”我不屑的又歪倒一旁看着天花板。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头发乱了。”
“乱也是你弄乱的。”我拉过枕头，一头扎在上面，面墙熟睡。
隐约听到她说：“早上别急着走，我想送你。”
送我？这感觉对她来说是很美妙的，睡在曾经的卧室，不用从窗子窥看自己喜欢的人，她从后面搂住我，还要早起送我去上学……
上学？学校里新转来一位女生，她说：“我们不应该这样，会被当做怪物的。”
她的短发很漂亮，有弯弯的鬓角，长长的裙子总是与众不同，我喜欢听她朗读课文，喜欢她漂亮的字，喜欢她与我亲吻时紧张的不知所措，我含着眼泪醒来，心里好似十多年前那么不甘。
眼前朦胧的似乎还是那个雨天，我久久不能回过神，半天才反应到她在对我说：“别怕，做梦而已。”
怕？开玩笑，以我今时今日，会怕？我怕什么？我擦擦眼泪看看她。
“梦到什么了？哭的这么委屈？”她早已洗漱完，坐在床边抚着我的头。
“没有，梦到有人抢我东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一句没有。
她看看我：“你想要什么？”
“想……想去露营，上次因为没有玩好，我想多准备，给大家补一个。”我就势说起。
“天气虽然热了，山里毕竟潮湿，你是女孩子……”她没说完，我起身穿衣。
“木木，你看这样好不好，消暑有两天假期，公司去海边渔村，叫上于洁。”她说着起身。
“在你眼皮子底下就不潮了？海边比山里还多水。”我低头找拖鞋。
“晚上你们随便玩，帐篷睡得不舒服可以回旅店。”她边解释边把拖鞋从床底下拿出来套在我脚上。
“妈，早上吃什么？”我边喊边出去。
“你爸妈去早市了。”她打开蒸锅，拿出鸡蛋糕，我见桌上锅子里有粥，盛了一碗，喝掉，去拿包要走。
“把这个吃了，不然不到中午就饿了。”她在蒸蛋上撒了酱油。
我看着她：“不吃，不爱吃撒酱油的。”
“你不是……”她意识到我可能不高兴，让我车上注意钱包。
出了门便打电话给于洁，说补一个露营，于洁也刚醒，听到玩来了精神，但又很快没了热情，说烧烤麻烦，山上也玩腻了：“不如咱们上海边吧，瓦斯煮海鲜就省事多了。”于洁提议。
“好呀，还能捞蟹子。”我补充。
“就是，带个鱼钩，咱们游到里面钩鱼，你还记得咱们上学时，你爸带咱们去钩鱼吗？”于洁说。
“记得，你穿着鲨鱼皮，喝多了饮料，差点尿进去。”我想起于洁的糗事笑起来。
“去去去，说好了哈，带着你的气床，我买酒水，你喝什么？”
“这次我买，不用你操心。”我说着上了公交，打卡往里走。
“算了吧，你挣那几个工资，还是我买，我二楼壁纸拆了，刮了大白，等你有空来跟我选选壁画，画的比贴的有档次。”于洁嘿嘿笑。
“你算盘打的真好！壁画一平米多少钱知道不！”
“嘿嘿，知道，问完才找的你，你不是贱嘛。”她嘿嘿笑。
“你才贱，我到站不说了，自己选图哈，别太难。”我下了车，买了杯奶茶，往公司跑去。
电梯里遇上丝阳，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我去的不算早，张颖正举着油手到处要纸巾，见到我来，说救星到了，我打开抽屉，抽出湿巾给她：“能不能别一早就吃这么油，我看你那键盘都不灵活了，有功夫清清。”
“呦，没使你家的，坏了财务给买新的，你想不想换个设计专用键盘？我给你说哈，弄点蜂蜜水，看不出来。”她说着看看我手里的奶茶。
“这是奶茶，干嘛？”
“刚吃太油了，卖给我吧，楼下八块钱的是吧？给你十块。”她伸手来接。
“二十！八块的是楼下的，送上楼十块，这都送嘴边了得二十，喝不起别喝。”我坐回座位。
张颖掏出二十拍在桌子上：“喂我！还整不了你了！”
我站起来，手扶吸管放到她嘴里，旁边来上班的同事咂嘴：“这一大早的，我早饭要浪费了。”
开着玩笑整理东西，我把那二十推给张颖，她说明早帮她带一杯，我只好把钱装起来，一掏钱包，没了，包里没有，掏掏口袋也没有，我记得我拿了呀，上车还打卡呢，对了，打卡后我放哪了？只顾跟于洁通电话，不是被扒了吧，出门时顾寒还说小心钱包，哎呀！乌鸦嘴！说什么钱包嘛！
中午大家去吃咖喱饭，我这二十也不够，姐夫去见客户了，我还得留下回去的车钱，只好接了桶装水，去吃素炒饭，楼下的素炒饭连葱花都舍不得放，也不知道哪雇的一群没有经验的鸡，下的蛋都没乒乓球大，配汤更是没法喝，酱油汤上飘着海带，有时运气不好，连海带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我正低头吃着饭，过来一拨人，三个女生，看穿着是楼下外贸公司的，没了座位，在等我这桌，一个占座，另两个去买饭。
“你这没人吧。”这女生一说话，我举着勺子，饭也忘记咽了，我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往旁边看去。
“没，没人。”我盯着她。
“哦。”她四下看。
一会儿她同事端来饭，跟我说谢谢，三个人有说有笑吃起来，只是那个女生有点尴尬，时不时瞄瞄我。
我很快吃完，收拾了餐盘又舍不得走，又看看她，她同事说她头发很好，她笑说太长也不好打理，说着从手腕退下一个皮筋，把头发扎起来，低头吃饭，我看着那弯弯的鬓角，看了看她，她低头吃饭，连同事跟她说话，她也只是低着头说，我拿走了餐盘，回了公司。
几个同事回来午休，姜希一类年轻人都趁中午逛街，今天听说化妆品返现，都跑去凑总值。我趴在桌子上，想起那弯弯的鬓角，拿起桌子上的纸笔，胡乱的画着，我画功很差，但卡通还是过得去的，凭着印象画着她的样子，小时候她还戴着个红边的眼镜，画着画着，想起小时候也这么趴在书桌上打发时间，画着画着，点个媒婆痣吧，画两撇山羊胡吧，嘿嘿，改成墨镜，再画个二胡，我画着画着觉得好笑，纸也画的不成样子了，又换一张，弯弯的鬓角，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
“她叫什么？”
“张晓宁。”我回答。
不知何时我入神的听不到高跟鞋咯噔咯噔的声音，顾寒放下保温杯，径直回了办公室，我心跳的厉害，多时才看到那保温杯上还贴着便条：“趁热喝。”
我打开闻闻，是汤，好像是鸡汤，但有股清苦的味道，又有点甜甜的，但不是蔗糖的甜，我喝下去，这味道很熟悉，去洗洗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