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款五百，拘留五天。拘留所里有位大腿姐姐一直跟我打听我这行是不是挣得多？我说我打架进来的，她不信，我说我袭警了，她撇撇嘴，最后我说我酒驾了，她说进来的十个有九个说酒驾，谁不知道谁。最后我不说话了，她说有空教教她，我这行肯定比她收的多。我后悔了，不是后悔打架，是不该当时就动手，跟她们到下个警区就好了，不用碰上雷正，害我在这里被当作同行。

五天后我拿着雨伞出来，外面正下着雨，我是不是该感谢老天？回到家，妈一把搂住我，说以为我死了，没等说完呜呜的哭，又狠狠的打我后背。爸说她最近心悸气短，潮热汗出，不要理她。

回到房间，发现换了新地板，复合的，虽然看起来不如老式实木的结实，至少干净没有痕迹。我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她，但愿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要开心就好。

爸敲敲门问我是不是睡觉，我坐起来说没有。

他进来把门关上，问我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我说只是一个人静静。

“木木，你静的有日子了。”他摸摸我的头。

“爸，你别这么摸我头，我都多大了。”

“再大也是孩子。别自己在家，出去找朋友玩玩。”

“没意思，不想玩。”

“那帮你妈盯着装修，她什么也不懂。”

“你去吧，咱家你最懂这些。”

“你怕看到顾寒？”爸这么一说，我没再说话。

“木木，你俩断了是对的，得看开点。”

“爸，你说她那天要是死了，你们会不会说早知这样，不如让我们在一起？”

爸不说话，我也不说。

“她不是没死嘛，咱们不要说没有发生的事。”

“是，她没死，我死了，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的没意思，所以来劝我出去玩？”

“别胡说，什么死呀活的，别胡闹！”爸有点生气。

“放心，我才不死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不是倒口气儿。”

“你就这么一天天无精打采，是演给谁看！我和你妈都受够了。”

我不说话，没什么好说的，我这么活着我也不想，自己一手造成的又能怎么样。姜希打电话说总算联系到我了，我把电话晃给爸看，把话筒压上，对他说：“还是女的，今晚我出去睡觉，连睡五天，这样玩，你们不会担心我抹脖子吧？”

爸朝我脑袋就是一巴掌，气的摔门出去了。

“喂？

你书看的怎么样了。”我问她。

“看不懂，你教我吧。”

“少找借口，你英语八级，汉语看不懂了？说吧，想让我干嘛，做女朋友这辈子别想了，我跟女朋友和好了。”这话是胡说。不过在我心里除了顾寒好像容不下别人，大腿姐姐得知我真的不是同行，就问我打了谁，我说打小三，她问清关系，说我真是脑子不好，要打也打那个T呀，我说我舍不得。她不理解，那时我突然明白，我真的舍不得，只要是她喜欢的，我舍不得伤害。就算她不再爱我，也没关系，我知道自己爱谁就可以了。

姜希说我每次都伤害她，这一次她不管，一定要我陪她，她要开开心心的拿下驾照，我说我没义务听她安排，没听说学车要潜教练的。

“谁要潜你了，就是要你当我女朋友，干嘛说那个，多恶心！”她还生气了，她第一次跟我生气，我竟然才明白她所谓的女朋友就只是牵手和亲吻，关灯之后就没有什么了。突然觉得这个小孩很可爱。

我去客厅喝水，看爸坐在沙发上发呆，老头子一定被我刚才气的够呛，我坐下来，拍拍他肩膀，说刚才是故意气他的，只是个学员。他抬头看看我，问了个让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你喜欢跟女孩睡觉，能睡吗？”

我想过有一天家人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可没想到是我爸来问，毕竟我们是父女，话题不会涉及到性，但以我妈的脾气也不会问我这些。说不出的尴尬，我只好故作老成，拍拍他肩膀，说不早了，别想太多，早点睡吧。

刚起身，他拉开茶几抽屉，扔出一封信。我看看他，看看信，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拆地板时，下面发现的，你看看吧。”爸说完进房了。

我打开信封，纸已经变的干脆，轻轻打开稿纸，蓝色圆珠笔的字迹有些晕开：

“如果有人看到这封信，我想我已经不在了，或许离开这个城市，或许离开这个世界。只是想留下这个秘密，不想让它一直缠绕着我。

她每天在我眼前路过，我已经形容不出她的样子，这个样子让我心乱神迷，我是天生的罪人吗？为什么每晚都让我想到那张脸，为什么她不早点出生，或许跟我同班，就算她也是女生，我也会偷偷写下字条放进她书桌，为什么她总在我楼下经过，为什么总在那停留，为什么我想着她的样子才能让自己满足，每一个罪孽的夜晚，我恨自己。

我总在心里喊着一个名字，这辈子我都没机会喊出口的名字，木木，董木木，你是不是上帝派来惩罚我的天使？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么邪恶，你是个坏孩子，可是坏到我心里总是发热发烫。我每个生日的愿望都是同一个。可每一次生日都会觉得离她越来越远。她似乎永远是那个样子，而我慢慢心如止水。

每一个满足的夜晚，我喊出她的名字，才会发现这张双人床上只有我自己，我难道就要这么一辈子靠想像来让自己快乐吗？我真想做个真正的罪人。可我做不到，我不忍心，我舍不得。

如果有一天她跟我说话，如果有一天她能对我笑，如果有一天她会贴近我……我想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这一天……”

我合上信，心里平静的像杯子里的水，这些我早就知道，我感觉过她抚摸我头发时那种小心翼翼，我感觉过她拥抱时紧紧的依赖，我感觉过她看着我的样子就能满足的享受……可这一切都是过去，她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她的秘密也不再缠绕她了，她解脱了。我把信放到床垫下面，舍不得丢掉，也不敢再看。

房子装修好，妈说放放气味就能搬进去了，我去装修公司结清尾款，离开的时候看到那个T，坐在办公桌前用电脑，我看着她神情自若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她会喜欢的。离开装修公司，去姐姐家送核桃，她说方悦初中了，多吃核桃补补脑，进了屋，那孩子说暑假作业太多了，让我帮她写读后感。

“你这样信不信我告诉你佳佳妈妈。”

“她让我找你写的，我都没看过那些书，看完再写都开学了。”

“说的也是，不过我帮你写完，你以后要看完那些书，知道吗？”

“知道了，快写吧，一会陈爸爸回来看到你又好唠唠叨叨了。”

“他唠叨什么？”

“不知道，妈妈不让他唠叨，每次说一半就被妈妈打断了，说你要是不帮他就没人能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