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低头咬着吸管。

“怎么了？你都不吃惊呀？我知道时下了一跳，开始大家还议论，后来有两个人被大老板辞了，大家就不敢说了。”

“大家都知道了？”我不敢相信。

“是呀，老总自从公开这件事，人都不一样了，每天特和气。”

“哦。”我继续咬着吸管。

不一会，进来一个人，是那天水果店里的T，姜希指指，赶紧说就是她，然后说得赶紧走了，一会儿会碰上的，说着起身走，对我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她走了，我想我也应该赶紧离开，不能让她开心，至少不能让她扫兴。可我还是晚了一步，出门正好看到她从大厦大门出来，一脸喜悦，急匆匆往这边跑，我顿时呆在原地，看着她朝我跑来，目光却投在咖啡厅的窗子上，她冲窗子招招手，抿嘴笑。我赶紧转身把后背对向她的方向，眼泪不停打着转，我不难受，就是被这些奇怪的情节迷惑。没什么可难受的，她和我在一起时都三十多了，什么没去经历过，有过和再有没什么区别，大家成年人嘛，开心嘛，我哭着劝自己也要开心。

“木木。”

这个声音剜着我的心，像深海里打捞的一把冰刀，刺寒的刀锋夹着盐水，狠狠对着我的心口剜过来，我拉起帽衫的帽子，快速跑开。我不停的跑，怎么跑都甩不开那个声音，我沿着路一直跑，不知道会到哪里。等我平静下来，一时迷失了方向，定了定神打车回去。

妈说房子快下来了，这次一定要好好装修，得舍得花钱，争取一步到位。我突然想到我还有套房子，在她楼下。原来无论我怎么跑，也逃不开。

新房子装修，我没有去，让妈一手打理，她说我白学那些年画画，一点忙也帮不上，都不如个邻居，说到邻居她不说了，难得的停止唠叨。我进房躺下，拿被子蒙住脸。

“明天方悦过生日，你姐姐意思这孩子第一次在咱们家过生日，大家都去热闹一下，你明天去商场买点什么礼物吧，听到没？这孩子。”妈敲着门说。

我蒙着头不想这世界有声音，过了一会，门被打开，妈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钱，进来小声问：“睡啦？”

我看看她，知道给我钱是借口，她只是担心我会像顾寒那天那样送走自己。我说知道了，明天就去买，妈关门出去，我低头看看地板，缝隙里残留的黑色的血迹，一切都应该过去了，我去厨房找来工具箱，用锤子把螺丝刀钉进地板缝里，叮叮当当敲着起着，把那一块圈住我心的部分剜掉，忙到很晚，除掉了那部分地板，露出龙骨，黑黑的水泥地面露出来，我发现我的心被解开又落入黑洞。扔下工具，倒在床上，任凭眼泪流淌。

妈说我向来是帮倒忙，那边没装修好，这边又要铺地板，爸咳嗽一声，她不再唠叨。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阴着，有点冷，妈说要下雨，让我带把伞，我带着长把的雨伞走在大街上，看着天慢慢放晴，你也和我作对是不是？我抬头看看，算了，我惹不起你。但愿你不要认识我，等你想起世界上还有个董木木时，会不会查一下生死簿，然后说：“我靠，没到日子？还敢拿眼裂我？老子写死你……”算了，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放弃生命，就算每天煎熬，也要熬到生死簿的最后一页。

手持雨伞权当文明杖了，我用它指指一个双肩包，询问价钱，来时得令要不惜一切代价给家庭新成员选份好礼物，我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价就是300块以内，可惜老天不垂怜，选了半天，我喜欢的代价太大，愿意成全我的我又不喜欢。

下楼看看别的什么吧，站在扶梯右侧，用伞尖杵着电梯边缘，金属摩擦的声音钻的人心发慌，前面站着的一对小情侣厌恶的回头看我，回头的一刹那，我认出那张脸，那对在水果店、在咖啡厅里潇洒明亮的眼睛，她身边挽着年轻漂亮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回头看我，皱着眉头，看清我的样子，眉头更紧了，她漂亮的长发，别着压克力的发夹，运动衣有着轻快的颜色，映着商场的灯光，皮肤白皙透亮……就是这一瞬间，我赶紧冲下几节楼梯，对着她后腰，狠狠一脚！电梯接近地面，她没能滚下去，只是摔跪在地上，我把雨伞扔开，扑过去揪起她领子，朝着头狠狠一巴掌，这时那个T才醒过神，喊着“有病呀”过来连打带踢的对付我，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让你跟我女人抢女人！让你抢！让你抢！我让你抢！

……派出所里我被铐在暖气上，看着她们做笔录，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冲下来就打人，说不认识，丨警丨察看看我，问我认不认识她们，我说不认识，那两个人很激动，被丨警丨察安抚住，说一切有法律约束，让她们先去医院，回头把收据什么的送过来。她们走后，丨警丨察把我打开。

“董木木是吧？不贩毒，改打架了。”他看看我。

我看看他警员编号，突然想起他是谁，他是那天叫顾寒“老顾”的丨警丨察。我不说话，他给我倒了杯水。

“说吧，怎么回事，桃色纠纷还是金钱纠纷？”他敲着笔等我回答。

“没纠纷，看她不顺眼。”

“行啦，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我不会告诉老顾。”他有点不耐烦。

“都说看她不顺眼了，你想让我说什么？『毒』品交易失败？嫖娼不给钱？”

“火气还不小了，知道在跟谁说话吗？”他严肃起来。

这时过来另一位丨警丨察叔叔：“雷子，一会儿帮我把会议总结送三楼哈，我先走。”说完他走了。

雷子？我脑子迅速转着，搜索着记忆。

“你叫雷正？”我问。

“对呀。你想起我是谁啦？”他话音刚落，我拿起桌上的记事簿就照他头上砸去，跟我女人登记结婚是吧，还特么假结婚，你要不是假结婚她能落得现在这样吗！不过丨警丨察可不是一般选手，两下就把我胳膊扭起来，反手铐在暖气上。

“你这是袭警你知不知道！谁把你惯成这样！不像话！”说着他拿出电话，我知道这个电话要打给谁，赶紧说：

“我认识她们，桃色纠纷，我愿意赔钱拘留！”

他听我这样说，对着刚接起的电话说“打错了”，挂上电话，问我详细过程，我说我是因爱成恨，因为都是女生，不好意思承认。他看了看我，说麻烦，赔钱是必须的，拘留也必须，我明白只要对方不追究是不用拘留的，但他这样说，很明显不是因为袭警就是要为顾寒出气，我知道丨警丨察叔叔没那么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