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不指着我，我指着你行了吧？”我哄她。

她不说话，白了我一眼，我把拖鞋拿过去，她歪在沙发上，把腿抬上去。盯着没打开的电视，我赶紧打开，她又闭上眼，半天才开口问：

“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指的是什么？截了肢？毁了容？身无分文？性无能？”

“你怎么这么狠心！对！就是那样！还喜欢吗！”

“不喜欢，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求求你，别去截肢，好不好？”

她拿起拐杖戳我：“让你胡说，从来就不能好好安慰我一下。”

我夺过来，放在一边，坐到她脚边：“不安慰了，来慰安一下好不好？”

她白了我一眼，扭过脸笑，我把手伸进她衣服里咯吱她，她忍不住痒咯咯笑，说别碰到腿……这时有人敲门，从门镜一看，糟了，是我姐夫，我赶紧又比划又摆口型，她赶紧系上扣子，让我把拐杖给她，又指指卫生间，我躲了进去。

原来大老板让姐夫来送东西，他自己又买了些东西，说公司忙没去医院探望，两个人又说了些工作方面的事，看来马上要走了，害我吓了一跳，尿都急出来了，还好在卫生间，从马桶站起来，提好好裤子，想着等姐夫走了，看看买什么好吃的了，正想着，放松了警惕，回身自然的按了下冲水键，哗啦啦旋转冲水的声音，外面立刻安静了，我也傻掉了，片刻时间，只听姐夫说：“那什么，顾总，您先忙，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没有什么早日康复之类的问候，门就关了。

我在卫生间不敢出去，等着她给我信号。

“还躲什么！走了！”她气哼哼的。

“吓死我了，还好是我姐夫，这要是你哥就死定了。”

“你还知道哈！董木木，你能不能有一次，就一次，让我清清静静的过几天？”

“你说吧，让我去哪？”

“你！你去你女朋友那，别来找我了，以后都别来。”

“哪个女朋友？”

“随便！哪个都行！”

我想她也应该知道我很久没跟苏云联系了，早该知道我们分手了，只是不问，怕我说是因为她分手。我假装进屋收拾东西，嘴里念着还是回去好，起码是个不瘸的，电话在外面响了，是短信，我给她找出衣服来换，出来正看她拿着电话看，见我出来一个电话扔我身上，还好我反应快，用衣服兜住，她坐在沙发上开始抽抽嗒嗒，不用看，一定是姜希话没说出来，又发什么短信，我没看电话，把衣服递给她。

“怎么不看？不看也知道是谁想你是吧？”

“你让我怎么办？我辞职你不同意，现在又不能得罪她爸，你说怎么办？”

“你辞职她就不认识你了？明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还是这样！”

“那你别生我气呀，是她小孩子脾气犟。”

“怎么不生你气，她挽着你你不会拒绝呀！”

“当时还有别人呢，都是女的，我拒绝不就说明我……”

“那你就怄着我，看我心里难受你高兴！”

“我快心疼死了，哪里高兴了。”

“你真心疼？”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别说，刚才说心疼是表明态度，现在是真心疼了，看着她，看着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眼睛发热，鼻子发酸。

去沙发边，坐在扶手上，背对着她，把第一次之后怎么找她找不到，怎么死心，怎么认识苏云，怎么扮演情侣，怎么知道她的下落，抱着什么心情想念她，怎么和苏云计划出柜，怎么意外取消家长见面，怎么和平分手慢慢道来。中间说到我每天跑六百都会等在看守所外，我站起来，指着照片墙，从头开始说，说什么心情拍的照片，想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我说我真的是个麻烦不断的人，可我不是故意的，从小到大只做过一件自己认为做错了的事，就是第一次她让我走，我就真的走了，事实证明听话的不是好孩子。

说到口干，我看看她，她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裤子被眼泪滴湿了一大片，我把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只是接过我的手，拉到身边，把脸埋在我身上，我面对她站着，她抱着我的腿呜呜的哭。我不明白她哭的是什么，我当她总算放心了。而她是第一天明白我从头至尾只是爱她一个人，是真的爱，不是幼稚的传照片玩浪漫，不是花心贪图新鲜刺激，不是得不到手不甘心。

她说她知道答应我后，我很快就会离开，但还是选择答应，因为舍不得，因为贪恋一个喜欢了那么多年的样子，每天醒来都希望再多一天，而多一天就多一份罪恶感，她总能梦到自己开车撞死一个小孩子，那孩子顽皮可爱，对她招手，又转身离去。

沉默了很久。

“你喜欢我什么？”她轻轻的问。

“我讨厌你。你总是握着我的心，让我没办法喜欢别的东西。”

她抬起头，我俯身亲吻她。

第二天早上，我被闪光灯晃醒，她正拿着电话。

“你干嘛？”我揉揉眼睛。

她把手机给我看。

“床照什么的最幼稚了。”我拿过来看看她照片里温柔亲吻我的样子。

她夺过去，设成屏保，又递给我，我才发现是我的电话，正想问她怎么不怕我让别人看到，她拿起自己电话，打开收件箱，同样的照片也设成屏保。

“幼稚。”我打开联系人目录，把10086改成董太太。

整理好要出门，她扔过来一本汽车杂志：“选辆SUV，我要换车。”

“很费油的。”

“不管，我坐着舒服，反正你开。”

“还是马6吧，符合我身份。”

“胡说，司机没资格多嘴。”

到了公司就像揣了免死金牌一样，把手机贴身揣好，眼看要午休了，电梯亮了，大家都提起精神，大老板一出来，各种问好，我赶紧低头假装忙碌，大家也都没事找事做。

“几点了，都吃饭去吧。”大老板走了一圈停在我旁边，拿起汽车杂志。

张颖看看我，我不敢动，她做了个先走的手势。

“你开过捷达是吧？”老板看看我。

“啊，是，抗劲省油。”

“驾校都用那个。”他边翻边说。

“是，都用，便宜。”

“上来跟我说说驾校的事，璐璐在你那学的是吧？”他拿起杂志往电梯走。

我赶紧跟着。

进了办公室，他去书柜又拿了几本杂志，然后坐下。

“看看吧，喜欢哪个告诉我。”

“我……”我猜顾寒跟他说了什么，但不敢确定和我想的一样。

“怎么了？已经选好了？”

“老板，我其实也不懂，您那陆虎不是挺好的。”

他愣了一下：“狮子大开口呀，CRV得了，你开陆虎让我开什么？火箭呀？”

“不是不是，不是说……”我想说不是他选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