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苏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想今天无论如何要解释清楚。
“你跟她没上过床?”
我无语了。
她也不说话。车子就那么停着。
半天我说:“安全带,踩离合转钥匙,挂二档,松手刹,轰油缓抬离合。”
她发动起来,问我疼不疼。我说比自己打得轻多了,她说是呀,为了同一个人,她下不去手。我以为那同一个人指的是我,而她指的是苏云。
转眼过了除夕,过年期间她说暂时不要联系,亲戚太多会被发现,我回到妈妈家,希望离她近一些,但她全家去了她大哥的别墅过年。初六我爸定了饭店,说中午见面,苏云和我也碰了头,说一切以安定团结为大前题,只要双方家长认可我们,也认可了对方家庭,就说明我们有选择正确伴侣的能力,就算以后分手也有能力再寻找幸福。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各自在家努力表现,这几天不让家长不开心。
初六早上妈妈一早起来打扮,说不能让人看扁咱们,还给爸买了个土大款式的棉衣,我说饭店空调足,进去就脱了,看不到,她又赶紧把过年的新衬衫拿出来熨。我无聊的玩着手机,妈又开始唠叨,说这个家什么都得靠她,她要是死了我们爷俩都活不了,我继续玩着手机,爸才打了一串黄花梨手串,用砂纸打着。
“你们就玩吧,把我累倒了,看你们这个年怎么过。一家子要是没个顶梁柱,塌了都不知道从哪头扶。”妈继续唠叨着。
“顶大梁的也是我爸,你才多高,你顶着,我们俩都得压残了。”
“你就犟嘴吧,有个妈把你幸福的,等以后妈没了,看你还能跟谁犟嘴。让结婚不结,爷俩都不着调,你就等着遭罪吧,我都不爱说你。老董,过来穿上。”
“大过年的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我妈长命一百九,越活越久。”
“胡说,我是妖精呀。人这东西说不准,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看你崔奶奶,那多有福,儿子大款,说去儿子家过年,保姆给做饭,初三一早就没起来,唉,临了也是有福,没遭罪。可怜冬子,妈没了,这以后连个家都没了。你说说不结婚惨不惨,董木木!我说话你不用当耳旁风哈!”
我呆在那儿不知道刚才听到什么了,“妈,你说谁去世了?什么时候?”
“你崔奶奶,唉,多喜欢你,咱们两家也有缘分,她和你奶奶是老邻居,买新房搬来跟咱们是邻居,老房子动迁你和冬子又是邻居,你小时候你奶奶就爱抱你去她家串门,哪次不给你好吃的,你说说,元旦还包包子给你吃。”
“怎么会,楼下也没花圈呀。”我不敢相信。
“从儿子家出殡,今天送走,唉,你说你爸定个日子哈,耽误事,我说晚上吧,他非要中午,人走了都不能去送送。老董!你别穿那个毛衣,热!哎?木木,你上哪?”
我冲下楼开车往殡仪馆走。
看看时间来不及去告别厅了,直接开到焚香区,看到那天那辆陆虎停在那,院里塔炉处传来噼里啪啦烧竹子的声音,我走过去,远远站着,看到白刷刷跪了两排人,前面中间的身材高大,就是那天接顾寒的人。一个大执事念了一段什么经,丢进炉火里,然后把祭品分给众人,又说一些吉祥话。我呆呆的站在后面,看着她。
仪式结束,大家往回走,她低头擦着眼睛,从我身边走过去,停顿了一下,又加快脚步,跟大家上了车。
我拿出电话给她发:“你还有我。”
她没回,过了很久,我跟着车队到了一家酒店门口,她的短信来了:“我想回家。”
“我等你。”
没一会,她从酒店出来,上了我的车,我从来没这么自信自己的驾驶技术,一套动作秒成,突突着就一路狂飙到她家。
一进门,她就抱着我痛哭,撕心裂肺的声音盖过了我手机的震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搂着她在沙发上,她哭的累了,就歪在我怀里擦着眼泪,平静一会,又哭起来,我没有劝她,只是一张张的纸巾递给她。冬日午后的阳光特别明亮,感觉它由明转暗,她哭的累了,躺在沙发上,枕着我的腿,我脱下外套给她盖住上身。就这样一直坐到傍晚,她睡了,梦里还抽嗒了几声。我摸摸她的额头,温热,应该不是发烧,只是激动的充血。这个时候,我忽然发觉,自己不需要融入什么的现实,只要两个人这样守着就够了。
七点多,她醒来,坐起来看着钟表发呆,我想给她倒杯水,可是身上麻木的没有直觉。缓了好一会,拖着腿进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摇摇头,我把杯子放下,她靠过来搂着我的腰,什么也不说。我摸摸她额头,没有先前那么热了,一只手给她揉着太阳穴。
过了一会,她说饿了,我让她等一会,匆匆跑下楼在最近的超市买了饺子皮和肉馅调料,我知道崔奶奶经常包饺子包子,回来折腾了半天,吃了几口生肉,包了十五个饺子,平时的练习没有白费。端给她,她没有很惊奇,只是一口一个的吃起来,吃到后来又默默的留下眼泪。
“别哭了,我说了有我呢,以后都有我呢。”
她点点头。
帮她放好洗澡水,又拿了浴袍放在旁边。温热的水带着薰衣草香,她在浴缸里,我坐在旁边地上,伸手进去拉着她的手。她说她之前跟我合租时,幻想过我会进来拉住她的手。但是幻想和现实不同,现在明白,不是不同,只是时间不对。
在家待了三天,她偶尔会哭,我从来不劝。第四天,她说想出去走走,我陪她去公园,冬天没什么人,又正逢年假,诺大的公园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我牵起她的手,她没拒绝,靠近我并肩走着。
“你和苏云家什么时候见面?”她问。
“见过了。”
“怎么样?”
“不知道,可能说开了,分手了吧。”
“什么?什么时候?”她停住脚步。
“初六中午。”
她惊讶的看着我,片刻,“糟了!你怎么这么冲动!”她转身往回走。
“算了,回去干什么,别人的事咱们不要管。”
“这怎么是别人的事?这是你的事!这几天你妈还不找翻了天呀!你们说的最后一个话题是什么?”
“说出殡。”
“糟了!你说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她甩开我的手急步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让我打电话。
“早就没电关机了。”
“你是不是要急死我才罢休!”她急得拉住我往回跑。
回到家她找到我电话充电开机,未接提醒差点震爆了机,其中苏云有一条短信:“姓董的,你是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