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紧张，没投入进去，来，先别练了，聊聊天，放松放松。”我对她说。

“我没紧张，教练，要不你再说一遍动作要领吧。”她正经起来样子很像她小姨。

“你小姨送你来时，车上跟你说话没？”

“说了呀。”

“对嘛，开车跟平时一样，该聊天聊天，不能死盯着点，点只是辅助，感觉很重要，放松点坐进车里，用最舒服的姿势，这样能保证每次看点都是一个角度。”

她长舒一口气，调整一下坐姿。对我说：“我以为教练都是男的。”

“我以前一直以为护士都是女的。”我说。

“不是呀，护士有男的，可你也不是女的。”她很认真。

“你说话太直接了……”

“哎呀，不是不是，我意思是你不是长头发。”

“你还是别聊天了，再练一次。”

这次她真紧张了，离合松太快，熄火了。连发动了三次，勉强练了一次，比之前更糟。我看看她，她低头不说话。

“走吧，我送你回家，明天再练，早点来。”我跟她交换了座位。

刚出校门，正面遇上顾寒来接她，这孩子一下车捂着脸就跑到她后座，看样子像是哭了，我把车倒后，让她调头出去。她按喇叭示意先走了。

回到家把今天的事说给姐姐听，姐夫直拍大腿，说千万别拍在马蹄子上，可重点是我被别人说性别模糊了，掏出小本子，再记他们一条。

睡前顾寒打来电话，说孩子要强，怕考不过丢面子，让我多给她讲讲，我点着头称是。

第二天周媛说没空，外甥女七点打电话说到学校了，我急忙赶过去，孩子在门外冻了半小时。我没让她直接练车，带她去吃了早饭，一路上给她讲什么路口减速，什么地方提前避让，然后带她去了宜家停车场，不停的入库出库，演习了二十多次。

“怎么样，这就是咱们昨天练的东西，目的就是找个地方停车，别碰到别人的车。比起教练场，这里实物也能参照，像刚才，我开到隔一个车位前，往后倒，这也是个参照方法。”

“哦。”

“怎么了，没听懂不要紧，让你感受的，不用理解字面意思。”

“听懂了，就是练习距离感。”

“聪明！你这么聪明昨天哭什么。”

“我以为你生气了。”

“小屁孩，让你说一下就受刺激了，我还是大人吗？”

“你没生气就好，别告诉我小姨，她好告诉我妈了。”

“你妈不让你和教练说话？”

“不是，我妈不让我跟拉拉说话。”说完她又捂着脸“哎呀！哎呀”后悔说错话。

这家子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可以肯定顾寒不是拉拉，不然她怎么会打这种小报告。我很想问问，但又怕影响姐夫，只是笑笑，说小孩子知道的还不少了。

通过实际距离的感受，她今天练的有点样子了。傍晚顾寒来接她，我没敢直视她，总觉得她的另一面在暗暗嘲笑我。

新年姐夫公司组织温泉山庄两天三夜，作为家属我也参加了，顾寒是领导级别，吃饭时没能同桌，不过她特意来敬了杯酒，说孩子回去说我教得很用心。我眼神不知道落在哪，赶紧一口喝了。席间有个员工抽奖活动，姐夫运气不好，抽了一套筷子。回来还乐得屁颠屁颠，姐姐偷偷告诉我，都是内定的，抽的不好明年甜头就多，抽的好就是提前安慰。

席间姐夫几个小下属都过来敬酒，给小姨子问好，姐夫都帮我挡了，小声告诉我他公司来了好几个大学生，都是女的，姐姐狠掐了他大腿。

我喝了一点酒就觉得脸很热，他们打牌的，唱歌的，泡温泉的，一伙一伙的，我套上外套从后门走到一个小回廊上，坐在廊上，能听到对面假山后面是露天浴场。坐了一会，听到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只看到个背影，一晃进去了，酒气也散了，有点冷，我也回去了，进门看到顾寒在前面跟服务员说话，就是那个背影。我不知不觉跟着她一路走，到了烤肉餐厅，很晚了几乎没人，她没回头一直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服务员紧跟着送去一壶柚子茶，回身问我要点什么，她回头看是我，说一起的，我在对面坐下。

“你什么时候在我后面，也不说话，差点吓我一跳。”她说着帮我倒了一杯。

“额，我，我迷路了，想跟着你回去。”

“坐会儿，一会一起走。”她把杯子转一下，杯把对着我右手。

“你喝了不少酒吧？”我问。

“怎么？脸红了？”她赶紧摸摸脸颊，又整整头发。

“不是，我看他们都去给领导敬酒。”

“哦，我不是领导，你姐夫告诉你我是领导了？”

“嗯，他说他不敢得罪你。”

“你怎么叫他爸爸？”她皱着眉头问我，样子像小孩子问妈妈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我告诉她原委，她哈哈大笑，说我扮青春期可惜了，扮月子里的正好，我知道她是在嘲笑我上次坏肚子的事。

“姐姐，自从上次，我也在家准备了蒙脱石散。”哼，别笑我，不信你没坏过肚子。我说完，她立即收起笑容，慢慢喝东西。

“姐姐，你这么年轻就让我姐夫他们这么怕你，真不简单。”我想说点恭维的话。

“别乱称呼，流里流气的，你今年多大？”她问。

“30。”我看她样子不到35，故意说得与她接近些。

她没说话，帮我续上一杯，看看我：“你忘了合租时我看过你身份证？”

糟糕，露馅了，其实我没必要撒这种毫无意义的慌，就算抱着调戏妇女的心态，面对这种类型的人耍小聪明只会让对方觉得幼稚。可谎话脱口而出也收不回来了。

“我34了，比你大八岁呢，璐璐回去跟我说教她开车的姐姐很细心。”她边说边用勺子戳杯底的柚子，没有抬头看我。

“那孩子跟我算是朋友了，说了不少你的事。”这个谎话不是想诈出她什么秘密，只是想表明我看她外甥女也是孩子，别把我搁到下一辈上，另外显示我成熟到别人可以把家事告诉我了。我摆出同情的表情，要知道三十多的人都会有点故事。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半天才说：“你头发乱了。”

我赶紧整理，自从烫了一头羊毛卷，总觉得有一撮儿乱弯着。外面灯光暗，屋里窗子像镜子一样，我对着整理半天，突然发现这窗子正对着我刚才坐的回廊。

她说不早了，回去睡吧，问我房间有没有安排好，我被安排跟几个孩子一起，她哦了一声，说明天见，临走说我头发又乱了，我赶紧整理。

经过这一晚，我变了，对，我现在是孩子王，一屋的孩子们个个都在玩电游，早上七八点都乒乒乓乓玩起来，哦啊乱喊，唯一能让他们安静的方法就是用我的技术震慑他们。中午11点之前我已经成为电游大队队长、神奇车队主帅、机甲斗士之王……头衔多的我也记不住，在我的统治下，12岁一名，10岁一名，7岁一名，还有个5岁什么都不会玩捧臭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