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拍车窗：“雯雯，你听我说，你跟我走吧，带着孩子跟我走，你那家又大又冷，支出又高，附近连卖油条的都没有，我跟杨阳说好了，搬去暂时落脚，我找到住处就搬走。”没等我说完她发动车子就走，我赶紧找自己车，好在下班高峰期堵车，很快看到她，一路跟着跟着，心急如焚，抬眼看看，到了杨阳家楼下，她坐在车里没下车，我跑过去一开副驾驶，门没锁。

“雯雯，你别吓我了，我就是不好意思冤枉了人家，才没跟着你立马走，我大姐孩子还在那幼儿园呢，以后霖霖还得去，就那么甩手走了我过意不去。”我解释着。

“你还会想这么多？你就是看她哭了，你就心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有几节我比你清楚！”她掏出化妆包补着妆。

“我怎么就不能想那么多，我……”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又说不清哪不一样。

时间也不早了，霖霖小声嘟囔着饿了，安雯也不理他，他趴在我座椅后小声说：“姐夫，我想吃花花肠。”

安雯噗嗤笑了：“你再等会儿，你姐夫的姘头多，等她把人叫齐了。”

我知道她嘴上不饶人，心里是愿意在这里落脚，打电话给杨阳，原来见我慌乱跑了，杨阳就留下雷小言在家吃火锅，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锅才烧开，我电话打进去，张梦接的电话，嘿嘿笑说冤枉我了，我赶紧让她别再提了。

安雯又整理了一会儿头发，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箱酒，三个人上了楼，张梦一开门，笑呵呵迎接：“呦，一家三口呀。”

霖霖很懂礼貌，张口便问姐夫好，张梦看看我，说太客气了，安雯愁了她一眼，拍了拍霖霖后肩膀：“叫姐姐！姐夫是能乱叫的嘛！缺心眼！”

杨阳见到霖霖就喜欢，早早准备了一张椅子，上面垫了两个抱枕，怕他够不到桌子，雷小言坐在桌边没动地方，安雯看到她微笑一下说谢谢，言子点点头说路见不平嘛，我才明白这是说那天饭店言子帮忙拦住保安，助安雯逃跑的事。

大家围坐桌边，张梦拿起酒杯，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来咱们海外同胞正式回归，二来咱们周末摆脱盲流生活乔迁隔壁小屋，三来……”

没等她说完，杨阳在一旁给霖霖夹菜：“慢点吃，小心烫……哎呀，烫着了吧，来，吹吹。”

“我讲话呢，你别打岔，说到哪了？”张梦还举着杯，我们都低头开始涮肉，安雯也是几天没正经吃顿饭，雷小言也许久没吃到这么家常的火锅，我自不必说，拿饭特别亲，三个人低头开吃。一顿狼吞虎咽，祭好了五脏庙，雷小言放下筷子对杨阳说：“我看你就在学校干的了，合同都签了，你管它正式不正式，全当来聚会了。”

杨阳瞅瞅我，又给霖霖用肉卷了些青菜，蘸蘸酱料喂了一口：“我不去，给她鞍前马后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什么她呀，她都不如她那身份证，周想大姐不错的，你代购那些意大利货都是她那时帮忙，走了还让朋友帮了几次。”雷小言说着。

“我知道，可又不是她大姐聘用我，她骗着我去，算怎么回事，好像我差她那三头五百的菜钱呢。”杨阳拉着脸。

“那我跟大姐说一声就得了。”我赶紧说。

“你少说话，你说了就是找事，你还不明白？能动手就别吵吵，看到没。”雷小言一指霖霖，接着说：“他在幼儿园谁喂他？回来就有人看他拿筷子也不对了，吃菜比例也错了，所以受人摆布。你跟他一样，什么都请示都问肯定错，就是对了也能找出不足，你就把事情做实了，你大姐也只能安事情发展决定。对错自己担着呗，又不是杀人放火，你怕什么。”

言子这么一说，我听着是这么个道理，但不敢跟她多说，搞不清她是大姐安插的什么角色，她似乎觉察出我的顾虑，摇摇头：“这里除了你，谁会怕得罪你大姐？饭碗子哪没有，你是不是一把法人代表的椅子下不来了？我回来是为了我妈高兴，我可不是回来解决温饱问题的。”

我也意识到这几年似乎一直有把枷锁，想表现给苏苏看有本事，想跟徐媛打擂台报仇，我图什么？看看安雯，她以前可不在饭店当什么经理，工作虽然熬夜，但有自己的生活，就算任性也是一头撞上南墙，想要的拿到了，不想发生的也发生了，她不是也带着霖霖相依为命嘛。我好像明白点什么了，雷小言让我别跟大姐说，不是让我惧怕大姐不说话，而是聘请杨阳本没有错，用不着请示谁，错的是我的方向，我应该劝服杨阳，而不是有事就回家领圣旨。安雯看我不说话，不明白我在想什么，用胳膊肘碰碰我：“喂，你不会辞职吧？我那可都是固定资产，一点存款都没有，你别指望我养着你。”

我回过神来，看看她：“没看我跟朋友谈事嘛，插什么嘴，领孩子睡觉去。”

“哎呦！跟我拽！”她使劲朝我腰上拧了一把，搂住我，笑着说：“可喜欢你这装X的样子了，你不要辞职，我还等着你帮我好好收拾徐媛呢。”

“不辞职，我辞了全体都要解散，我现在是群主，再说了，还领工钱呢，养孩子不花钱呀，看他能吃的，比我还能吃。”我瞅瞅霖霖。

“德行，用你养呀，别给弄丢就不错了。”杨阳说。

“就是，就是。”大家一起声讨我。

雷小言又接着分析大姐，她跟大姐一样从外面回来，明白那种归来求成的心态，大姐没有父母，获得家族认可的心情也被分析出来，安雯听着也不住点头，说大姐对假结婚的事似乎比他们都上心，我也意识到，一直建立的约束与被约束的关系，其实也是合作关系。只要有联系的两个人，就是合作，达到的目的可能不同，但相处本身就是一种合作，各取所需。

我总觉得付出跟得到的回报不成比例，自觉亏欠别人，矮人一等，于是听命于人，其实付出和回报并没有具体的价值标准，一块钱还分美元、卢布、雷亚尔，世界尚未同一，我又何必自找烦恼。雷小言说的自然有道理，我更明白道理各自总结，谁也不能拿着别人的经验受教训，守着朋友，发小，还有女朋友，我到今天还没被家里赶出去，这种日子还不是一天天过过来的。

“嫂子，对不起，我一时贪玩，跟你开玩笑，那合同不算数，我就是发小广告，跑腿打杂，你要是没事，跟我作伴一起吧。”我诚恳的说。

“放屁！谁跟你作伴！还想不给钱呀！我告诉你，赶紧把房钱给我，水电平分，你们晚上不许晚回。”杨阳站在房东的位置上，找回面子。

安雯嘻嘻笑说她没钱，霖霖也说没钱，我看看雷小言：“你身上有美子吧？”

雷小言坏笑一下：“有呀，你女朋友身材不错，今晚借我……”

“你休想！”我冲她一瞪眼。

雷小言瞟瞟安雯，冲我坏笑：“好商量嘛，又没说不带你，怎么还急了。”

安雯笑了，伸出小指冲雷小言勾勾：“来，你嘴角有酱。”

雷小言只顾着对我一番长谈阔论完全忘记形象，听说嘴角沾了东西，赶忙问我在哪，还没等我说，安雯越过我，伸手在她嘴角一勾，倚着我把手指放进嘴里，说：“好了。”

杨阳捂着霖霖眼睛一个劲说：“还有孩子呢！”

我赶紧把安雯拉开坐好，雷小言立马碰碰我：“一千够不够？”

“放屁！”我瞪她。

“美子！”她也瞪眼。

我一算赶紧伸手：“点钱，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