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点点头:“其实苏苏没什么高大上,不过领个死工资,爸爸卖鱼的,妈妈唱戏的,咱们家办过厂子又办学校的,她文凭再高,也是圈起来背书背出来的,你见的世面比她多。安雯嘛,要说我挺喜欢她,直来直去有点江湖儿女的架势,跟你能野到一起,她爸不过是政策下来前投机倒把,先走大家一步,底子里还不是个杀猪的,就算她妈妈是个儒商,她从小也是跟她爸长大的,环境跟你也差不多。小言呢?我跟她谈好了,她回来,也漂那么久了,你俩从小认识,两家也知根知底,在那边不是刷盘子,就是烤披萨,有什么出息,回来大姐给你开个分校,离你爸妈远一点,业务你都熟了,她外语不用说,开个夫妻店……”大姐笑眯眯的描绘。
“打住打住,我不喜欢她。”我插嘴。
“你以前不是天天等着收她邮件,你忘了你……”大姐跟我争论。
“姐,那是以前,唉,以前懂不懂?”我起身去拿外套。
“你去哪?”她也站起来。
我晃晃手上的电话,安雯一直发短信问我去不去,她和她弟弟在家快崩溃了。我穿好外套:“我去看看我二嫂,什么苏苏、安雯、小言的我都没兴趣,我就想去看看我二嫂,她自己带孩子我不放心。”
大姐一个抱枕扔过来:“你敢去!死性不改怎么,好好的路给你铺好,你不走!”
“姐,我只想顺其自然,也不强求,也不退缩,我现在就是挺关心她,她不会带孩子,我担心她,想去看看。”我揣好电话,要出门。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大姐小声冲我厉害。
我提上鞋,跟她说:“空调太燥,让爸少弄些山野,我都流鼻血了,你也少给孩子吃。”
“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大姐转身给大嫂打电话,说家家流鼻血看看是不是野味吃太多了。
我慢慢开着,慢慢思考,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只知道自己有她时日子轻松,笑能大笑,闹能大闹……其实也不是,只是跟苏苏比,比较放得开,苏苏对我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我跟安雯更多的是平等的……车子缓缓开进别墅区,我看着几辆豪车停靠路边,大门上了锁,我把车子也停路边,给她打电话,她接起来很生气:“你现在行呀!我找你你还跟我拽!有本事你别打……”
话没说完,我按大门门铃:“开门。”
她愣了:“你在哪?”
“门口,开门吧。”我嘿嘿笑。
一会儿就听到里面门锁开,一阵跑步声,她穿了件深V的裙子就冲出来了,冻得抱着肩膀,打开门我只听到屋里有个声音,不是本地人,好像是个ABC,生硬的中文说:“嘿!你浪费我时间。”
我看看她一身打扮,她没来得及跟我说话,不停整理头发,回头大喊:“小点声!我儿子睡觉!”
紧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从里面出来,扣子半开,拿着外套,坐进院子里一辆车,按了两下喇叭,她把大门全打开,车子缓缓倒出,一加油门,轰着就没了,她抱着肩膀,原地踏着脚。
“小心感冒,赶紧回去吧,不早了,早点睡,我也回去了。”我想我能冷静的说这个,刚也不白讲那些道理。
“你不是不来嘛。”她低着头哆哆嗦嗦地说。
合适不合适,时间也很重要,我只讲了如何挑选对的人,并不知道对的时间应该是什么时候,道理我都懂,该怎么操控自己去做,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想先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于是转身就走,她在后面哆嗦着声音喊:“凭什么!你就找道狗,我就得等着你!”
对,我们是平等的,我也早该明白,她跟二哥结婚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自己以后的自由生活,而我,也是她的过去。可心里还是有些抖,有点委屈,不是委屈,是可惜吧,我刚想顺其自然好好相处,这自然就是饿了吃,饱了睡,我有需求她也有,很可惜今晚她点的菜不是我,我今晚不是来填饱自己,只是想帮她带弟弟,能让秃子对我有点好感,或许两家不再那么仇视。我快步走,走过了自己车子也浑然不知,猛然想起,赶紧回头走,路灯下她站在不远,冻得紧紧缩着,哭腔夹着颤抖冲我吼:“你滚!
你回头干嘛!”
“我走错路,车子在后面。”我指指车子。
她跑过来伸手就翻我口袋,拿出钥匙,开车门进去,打开空调,我坐进副驾驶。
她半天不说话,一个劲抖,我脱下外套给她,她推开,又赶紧抢回去使劲裹着。
“没事吧?
”我看看她。
“你试试!刚点着把你光着扔大马路上!你试试!”她把空调百叶都对着自己。
“快回去吧,你弟弟自己在家危险。”我提醒她。
她看看我,突然趴到方向盘上呜呜哭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以为那地方哭的应该是我,她哭罢起身看看我:“周末,你爱不爱我?”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不知道这答案会带来什么结果。
“你不用回答了,我明白了!我爸关着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追她的?送花?请她去高级餐厅?还是每天接她上下班?带她看电影对吧?我呢!
我每天想着你!觉得对不起你!觉得我全家都对不起你!乜茜告诉我你买了颗漂亮的红宝石要送给女朋友,够你一年工资了吧!我特么还在为了你生意赔钱自责!周末!
你拍拍良心!如果我站在你家门口!你会不会扔下她跑出来跟我说你爱我!你会吗!你不会!你根本不爱我!”
“雯雯,过去的事别提了。”我不想解释她说的那些我都没对别人做过,更不想再提起我可耻的行为,抛下手术未愈的苏苏,跟她在一起。
“周末!你不是我的谁!我没有对不起你!”她又趴在方向盘上哭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如果秃子是老板,我不怕,我觉得我爱你是拯救,可他是你爸,我怕了,我觉得我爱你是掠夺。我总在怕,不仅对你,对别人也是,不过多亏你跟我二哥假结婚,突然我觉得我的怕到了尽头了。雯雯,对得起对不起不需要你来对我,我会对得起我自己了。”
她抬起头,望望我,咬着嘴唇眼泪不停滚落。我伸开胳膊去抱她,她靠过来:“大吉,我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爸不要我了,特么连你也敢不要我了。”我抱着她,我知道她是什么原因那天跟我认识了。她也怕,她怕失去宠爱,她或许还有别的很怕,就像我一样,只是她怕起来武装自己的方式不同。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好女孩?
所以你不会珍惜?”她在我耳边问。
“不是好孩子也有人疼。”我觉得我就是。
“你能不能不走,我最近一直一个人住,很害怕,我弟弟总无缘无故哭,他们说小孩能看到鬼。”她抽嗒着。
“他是想妈妈了,没那么多鬼,你看那红衣服老大爷晚上还出来溜达,太平盛世的,人家都不怕鬼,你怕什么。”我说完,她推开我到处看,到处找红衣老大爷。
“在哪?刚走过去吗?”她警惕的四下找。
“哭花眼了把,这不在车前站着吗?”我故意吓唬她。
“啊!”她呆住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伸手要打我,我下意识就抓住她手腕。
“回去吧,别把你弟弟自己扔在家里,醒来没人会哭的。”我提醒她。
她发动车子开进去,好在孩子睡得沉,屋子里乱七八糟,她把霖霖床边围满了椅子,用靠背挡着,怕他翻身摔下来。
“你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一个屋子里,他太小了,半夜上厕所也会怕。”我教着她大姐那学来的知识。
“那怎么办!我不跟他睡!我要跟你睡。”她嘟着嘴。
“你多大了,你知道孤单害怕,他就不知道?”我搬开椅子,还好秃子是胖子,家里床宽,我把枕头摆好,一左一右放在孩子两侧。
“干嘛!你不跟我睡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