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是个办法。”一个主持说，另一个说不行，舞台太近，第一排都是领导，看见了不好不尊重。
“俩主持，一个上前报幕，带着，一个引请老师上台不得了。”我又说。
“对对对，哎呀，太慌乱了，就这样，来，词改一下。”俩主持改了下词。
一切顺利进行，苏苏在后台撅着嘴看我。
“嘿嘿，没事儿，有我在，您就放心吧。”我看着她笑。
“讨厌，让你好好表现，差点捅娄子。”她笑笑瞅了我一眼。
台上主持人深情介绍着，苏妈妈作为大师姐，打开锦旗，一亮，全场掌声，苏苏望了一眼：“这么豪华？你花了多少钱？”
“多钱都得花，让你妈妈有面子嘛。”我一脸马屁。
“讨厌，以后有点时间观念。”
台上主持人台词还没完，我们在后面看着。
“没错，二十年的师生之情，千言万语也述不尽，今天请您收下这面旗，收下他们的一片心。”一位主持说。另一位接着说：“德艺双……馨，桃李满……园，我们为这八个字献上掌声，掌声有请师徒同台创佳作！”说完卷起旗子往后台走。
“怎么卷起来了，不是挂到鼓边吗？”苏苏纳闷的说，台上演起来，那老师也不怎么样嘛，还没苏妈妈演得好，声音都抖了。
主持人拿着锦旗下来，脸拉得老长：“你们干什么！”过来就冲我们喊。
苏苏愣了，我一把把她拉到一边，挺身上前，一瞪眼：“怎么着！？”
到底是文化人，生气使横，见有人更横就灭了气焰，我是白炼的吗？今天一下午都跟徐媛炼气势了。
“这谁做的旗子！你们自己看看！刘老师嘴都紫了！”把旗子往我怀里一递，我接过来：“怎么？破了吗？
”拿起来展开看看，没事呀，这料子可真好，做得精致，穗子都金灿灿的，我拿着看，一点毛病都没有呀，做得太大了？鼓边挂不下？苏苏看了一眼，没说话，我看看她：“这不挺好的？”我抬头看她一眼，瞬间冷汗下来了，我知道这是有别人在，她没说话，眼神饱含虐杀，我赶紧避开，主持人去一旁对词，安排下面节目，后台乱糟糟。
苏苏展开旗子：“这八个字！你给我念！”
“德艺双馨，桃李满园。”我小声念。
“你回去给我写一万遍！”她卷起旗子，拿着往外走。
我赶紧跟着：“苏苏，怎么了？你让我写这个的。”我委屈。
“谁让你写了！”她回头，急得眼泪快下来了。
“你别着急，你妈妈想要什么字，我现在去做。”我看她着急，心里像扎了几把刀子一样。
“就要德艺双馨，桃李满园！”她抹了下眼睛。
“这不就是嘛，别哭呀。”我慌了。
“你让我妈以后怎么在团里待下去！这是什么！
德艺双罄，桃李满园！”她抖开旗子。
“罄？不是馨吗？多音字是吧？”
“你！”
“我照着书写的！”
“你照什么书写的？”
“田冉拿回来的楼书呀，这字我咬不准，好一顿查到了。”
“楼书？楼书写的那是售罄！你识不识字！”她把旗子往我身上一扔，跑出去了。
我拿着旗子，心里不是滋味。顿了顿，赶紧追她，哪都找不到，一会儿苏妈妈一群人从后台出来，看到我，围住，轮着批评……等到演出结束，苏苏电话打不通，我等着送苏妈妈，将功补过，刘宁昕却早早和她约好了。
回到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我了，大哥一家早早过来，准备过元旦，正通宵打麻将呢，大姑输了，说年纪大了，眼神不够用，问我玩不玩，输了算她的，我摇摇头，妈说没我房间了，让我去她屋里打地铺，我摇摇头，坐在沙发上翻着徐媛给的电话资料。
大哥推牌说不玩了，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
“那警察欺负你了？哥找人收拾她！”大哥小声问。
“大哥，我是文盲。”
“谁说的？别信他们的，警察也没念过书，我同学初二就去警校了，天天也不上课。”
“真的？”
“可不嘛？她笑话你没念过书呀？”
“没。”
“那你摆个臭脸干什么。”
“没事，你说她要是来咱家玩，我爸不能生气吧？”
“你拉倒吧，自己在外面玩玩儿得了，带家里来干嘛，对了，你房子的事大姐跟我说了，过完年吧，过完年哥帮你张罗装修一下，你爱在外面和谁玩就和谁玩，到时多回家看看。”
“算了，你们都不支持我。”我把脸扭到一边。
“别呀，大哥是支持你的，大哥还羡慕你呢，你看看你现在多好，白天训训老师，晚上睡睡警察……”不等大哥说完，我拿着东西去门口穿衣服。
“你去哪？”妈问。
“回家！”我堵着气走了。让你们都不待见我，全世界就刘宁昕最好！又铁饭碗！又读书好！又能带女朋友回家！又能跟所有妈妈搞好关系！又没有多嘴的大哥！我气呼呼坐进车里，看着后座的锦旗，心里别提多堵得慌。
拿起电话想拨给苏苏，又觉得丢脸，而且这么晚，她回到家一定被她妈又说一顿，我别火上浇油了，回出租屋吧，明天把旗子拿去改改，这么多电话怎么打，我到家，于丹和田冉早睡了，我轻轻回屋。
一开门，吓了一跳，苏苏穿着那套睡衣坐在桌子前上网。我看看她，低下头，把旗子放在门边：“你、你怎么来了？”
“杨阳她俩出去玩了，我没带钥匙。”她盯着屏幕。
“那你没回家，你妈……”
“回家干什么？替你挨骂呀！”她把电脑使劲扣上。
“对不起，我明天去改。”
“改什么改，还好意思送出去吗！”
我低头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很委屈，想起她说我最拿手就是撒泼哭闹，忍住鼻子不要发酸，我把文件放到桌子上，去卫生间擦了把脸。回来看到她又掀起电脑在看。
“我还有这些电话要打，打完再抄一万遍行吗？”我拿着笔和一叠学生资料。
她瞅了我一眼，没说话，我趴到床上，把资料按年龄段分类好，圈圈叉叉的勾着。
一会儿，她合上电脑，上床睡觉，用脚踢踢我，让我靠边，我把东西往边上挪挪。
“现在知道用功有什么用！”她看着我就来气，转身冲另一边睡去。
我低头接着勾画，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别再掉链子了。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盘着腿，坐到我跟前，盯着我，我不敢抬头，分完类，把挖人的词儿打个草稿，看看自己会不会说错话。苏苏歪着头看我的草稿，我赶紧拿手挡上那些拼音。
“拿来，你说，我帮你写。”她伸手拿过我的笔。
“没事儿，我自己会写。”
“这会儿要什么强，以后提笔忘字不要紧，别糊弄。”
我不说话，谁糊弄了，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她呀，怪不得那小老板问我是不是跟老师有仇，合着他们全会写，就我不会。我伸手把笔抢回来。
“你还来脾气了！”她一拍我脑袋。
“我就愿意那么写！你们管不着！
”我死犟着。
“随你便！那么大的人了连小学生也不如！”
“你告诉我那个字在小学几年级学过！上册还是下册！”我把笔别在纸上放到一边，扯被子倒头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