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前阵子你爸开车犯克,这不车上系个挡煞符,这就好多了。”
我真是无话可说了,合着苏苏是煞,我们全家躲着她。正跟妈掰扯迷信的事,煞星就来短信了:
“你怎么回家了?不舒服?”
“麻烦别人不好意思,回家方便点,爹,您是不是总逮我亲爹?”
“对!怎么了?他开车不是抽烟就是打电话,也不礼让行人,我拦他还错啦?”
“您老哥俩还这么认真干什么,他在乡下住惯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家乡下的?”
“对呀,还号称管过户籍呢,怪不得调去看马路了。”
“我看马路因为福利好,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难道是为了闻尾气呀。以后别戴着墨镜口罩,跟反恐一样。”
“你在车里还戴呢,我戴怎么了。感情没晒着你!”
“我戴能挡着脸,你挡着还要女警有什么意义。”
“低俗!明天封路绕行吧,别迟到了。”
“放心,我们家今儿起都绕你那片儿,我们惹不起。”
她半天没回复,估计又生气了,小心眼儿,说两句就生气了。
“你跟谁发短信呢,笑的那个熊样儿,好好坐着,坐没坐像,别在沙发上扭,你看看这沙发盖让你扭的。”妈数落着来擦地。
我赶紧好好正正身子,我扭了吗?笑了吗?我不一直好好坐着,就是沙发太滑,出溜了。举着电话看电视,等着开饭。
“妈,茶几上吃吧,我懒得动。你别挡我,看不着了。”
“知道了,爷俩懒死了,我说她爸,你在哪吃,赶紧说!”
“拿过来,我这把牌不错。少盛汤。”
“对门赵启要给咱家孩子介绍对象,我说我们不找,他还不乐意了,说咱家瞧不起人。”妈自顾自说着,我们谁也没理。
不同意介绍就是看不起,这要在解放前,还不得抢亲呀,看对门那家就事儿多,楼下遇上赶紧打听来的都是谁,好像这小区就住他一家富豪,生怕我们带着坏人绑架他。
“妈,我包里袜子你别动哈,别跟家里的混了。”
“都放一起了,混了怎么了,你那镶金边啦?”
“真是的,干嘛动我东西,一点不尊重隐私。”
“你看看,我给你干活,你还隐私了,你隐着去吧,床底下箱子还上锁,等我哪天都给你撬开!”
“那是密码锁,不用撬,转对密码就打开了,我密码是……”
“是什么?”
“盛饭,别打听我隐私。”我把碗递过去。
“兔崽子,耍上老娘了!”妈笑眯眯的又帮我盛了一碗。
还是家里好,话能随便说,麻烦谁都不用不好意思。
“好好吃饭,把手机放下。”妈也坐过来一起吃。
我这才想起还拿着电话,看了看,她还是没回复,这个时候吃饭呢吧,我拿起电话发过去:“吃饭呢吧?”
“没,出现场。”
“那还发短信?”
“车上。”
“哦,改天我请你吃饭,昨天谢谢你。”
“要请一会儿请我。”
“你在哪?”
“岩树村。”
“一会儿见。”
这一竿子跑郊区了,不是知道我家乡下的,去周边调查了吧。跟妈说我要出去,妈赶紧拦着,说我找事儿,我说回家拿金链子,她也不让,说明天让我爸去拿。
“我自己去,心诚,心诚则灵。”
“也是,那也不行,这么晚。”
“你让她出去吧,外面有小鬼儿勾魂儿!”爸坐在电脑前说。
“别胡说!来!把红裤衩穿上。”妈赶紧进屋拿。
好家伙,我就是想请苏苏吃个饭,这还得穿着红裤衩,不知道她知道这事,会不会觉得我很重视她。妈死活不让我出门,没办法把红腰带系在衣服里拖着腿下楼,爸说早点回来。
岩树村离市区一小时车程,我一路开着,由大路转小路,渐渐视线不明,氙气灯也看不清路两旁,我减慢车速,这破路,连路灯也没有,正往前走,对面红蓝警灯对着我开过去,我赶紧拿出电话,还没等拨,她电话过来了:“调头,在大队门口等我。”
这么快就完了呀,我赶紧掉头,后面一辆车滴滴按喇叭,赶着投胎呀,这么窄的路,着急飞过去,调回头,那车超过去,我拿灯一照,靠!还真是投胎专用车,殡仪馆的,想起妈说我犯煞,爸说外面小鬼儿勾魂,我不禁一身鸡皮疙瘩。默念毛主席万岁,一路开回市里。
停在交警队门口,我哆哆嗦嗦玩着手机,分散注意力,杨阳群里正说这周去温泉聚会,烤肉自助,报名的人不多,杨阳让刘宁昕和苏苏一起来,刘宁昕说苏苏不吃肉,她也改吃素了。杨阳问她俩是不是打算成仙,她说其实植物营养更容易吸收。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看她聊天了,比看生活大百科直接。
等了一会儿车门被打开,苏苏站到我旁边:“下车!去副驾!”她好像又不开心。我赶紧挪出来,又挪过去,然后挪进去。
“政府,咱们哪儿吃去?”
“不想吃。”她说着,发动车子。
“去哪?”
“海边。”
我不敢问为什么,我们在海边说过很多话,那些话都不愉快。她打开所有窗,秋天的晚上,冷风呼呼的吹,一路无话开到海边。她打开车门下去往水边走,我下车,路不平,我挪着费劲:“政府!政府!你过来!”
“干嘛!”
“你赶紧过来!”
她听我这么坚持喊,走过来:“怎么了?瘸了就别下来。”
我指指身后看海的房子里,走出个人,正拿手电照着这边:“政府!
你大晚上的来海边最好换身衣服,你这一身去水边查看,明天就能有人说有浮尸飘来了。”
她气呼呼的瞪着我:“周末!”
“怎么了?我是为你好,看看冻得脸都白了,开那么多窗有什么用。”
“我热!愿意开窗!”
“行啦!别嘴硬了,来,你来我这个。”说着我从腰上解下红腰带,伸手给她系上,她呆呆的不动。
“怎么样?不害怕了吧?这东西可灵了,我妈特制的。”我说着,手上打着节。她握住我的手,把额头靠在我肩膀上,我感觉她的手冰凉。
换谁也受不了呀,大晚上进偏远山村抬死尸,还压的稀碎,还得左右拍照,拿闪光灯不停的闪,她是学过刑侦,也会擒拿,可害怕不是学什么就不会怕了,我一下子明白她为什么总不高兴,为什么不吃肉,那鬼地方别说现场近距离接触,我只看了一眼车,就起鸡皮疙瘩了。Miwa吃牛蛙还吐了,安雯听说狐狸,宁可挨嘴巴子,这就不错了,还能开车开这老远,我刚才血都凉了。
“一会儿带你吃饺子,一口一个,看不见就不恶心了。”
“嗯。”她点着头。
天天马路牙子上站着,不吃肉还不虚脱了,我回到驾驶室,让她坐到副驾,开出浴场,到门口,看海的小哥跑出来直敬礼,问怎么了。
“嘘!重案组的!不明物体泄漏,来勘查水质,别乱说哈!”
“好好!政府慢走!慢走!”
我转上油路,看看时间八点了。
“你胡说什么!扰乱民心!”
“我是为老百姓好,没看那边种的鲍鱼苗呀,让他们便宜点,大伙都能吃得起。”
“缺德!”
“羊肉的吧?贴贴秋膘儿。”
“你……”她话到嘴边又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