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怎么事?休呀,这周我双休。真哒?什么时候到家的?好好,我周五晚上就走,行,大嫂我接。杀什么杀,还当功臣啦,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二哥出狱了,趁着政府没封门,大哥说再热闹热闹,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挂上电话,安雯对我冷笑。
“干嘛?
听到了吧,我家有事。”
“听到了,杀猪还凑在一起吃,就像没吃过肉一样。”
“我说你对农民是不是有偏见。”
“我就对你有偏见,干嘛不带我去看看。”
“我家人多,七大姑八大姨的,你去了说你是谁?”
“朋友呀,同事呀,怎么了?
你是不是经常带女朋友回去,被人捉奸在玉米地了。?
“小点声,这是公司。”
“你大哥大嫂不是知道我是谁吗?”
“我爸很凶的。”
“我爸也凶,习惯了。”
“我奶奶信仰特殊。”
“我也信狐狸能成精。”
“我二哥才放出来。”
“你一家子什么人呀?”
“知道了吧,少沾惹。”
“我不管,周五我到这来找你,这两天我不去你家了,回去准备准备。”
说完她走了,钱小云咳了两声,我才想起她在吧台后面呢,我吃惊的看看她,她赶紧朝我摆手:“末,末末,我什么都没听见哈,别杀我。”
“你都听见什么了?”
“没没。”
“快说,不然拿圆珠笔捅死你!”
“**,玉米地,移民出狱了,很凶…”
“回来给你带猪肉,农村绿色的。”
这什么听力呀。公司自此没人不知道我有个腿白的相好。钢子形容的天花乱坠,都引起了公司的美容化妆风潮。其实安雯并不漂亮,不过她很会利用自己的女性特征,对于钢子来说这就像七仙女合体一样,金刚七仙女,秒杀蛇精。
申请绿色猪肉的人不下十个了,周朵朵为了要一对猪蹄子,还抛了一下午媚眼,害我以为她迷眼了。
“猪腰子有没有要的?”钢子大喊。
“小点声,上班呢。干什么!”孟总正好回来遇到钢子大喊。
“那什么,周末家杀猪,大伙定猪肉呢。”
“人家杀猪有你什么事,得瑟得瑟的,上次投诉那个事你去局里自己处理哈。一头猪才多点肉,都赶紧干活。”说着往办公室走。
“周末,你进来!说说这两天公司都怎么回事!”孟总头一次对我这么严厉。
“末,她怀孕了。情绪不稳定,你小心点。”于丹提醒我。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孟总在浇花,回头看看我:“末,你大嫂跟你一起走吗?
”
“嗯,我周五去接她。”
“行,提早一个小时走吧,路远带孩子不方便。”
“谢谢孟总。”
“孟什么总,叫琪琪姐。”
“哪百年前的称呼了。”
“给我拿点大梁骨回来,不要肉哈。”
“就这事呀,你吓死我了,告诉大嫂不得了。”
“就你家?你家媳妇往回拿过什么?你是小姑子,比她好使。”
“好歹拿点肉,就给老总点骨头算什么,我给你拿扇排骨吧。”
“不要,大梁骨,熬汤,补补钙。”说着指指肚子。
“知道了,给大外甥补补。”
我回到位子上,假装一脸忧愁的样子,得跟老板连戏呀。于丹看看我,做了个“别往心里去”的表情。
周五一早上班,集体神采飞扬,猪肉就这么大魔力吗?其实农村猪就是垃圾猪,光靠吃粮食长肉那得吃多少粮食呀,想想一只猫吃多少,狗比猫大一点,吃的就比猫多两三倍了,猪是什么级别,想靠着吃玉米大豆的秸秆哪够,不添加增长剂根本不行,健身的大块头哪个不吃类固醇。要想不加化学产品就得去饭店拉甘水,所以说,去饭店吃饭,剩菜不打包带走的,都等同于跟猪一个盘子吃饭。
安雯中午就给我打电话,说我要是不带她,她就来办公室闹。果然,她连行李都准备好了,盆子,毯子,枕头,衣服,拖鞋还拿了两双。又买了半车外国水果,还给家家买了一大罐巧克力和铁甲战士服装。
小孩子就是不会掩饰,看到铁甲战士就忘了亲妈是谁了,一口一个漂亮阿姨,非要坐她的车,还不让妈妈跟着。
一路跟着我到了气站,三儿老远就放下绳子,拴好狗。车进了院,天已经黑了。
卸下东西,大嫂带着去孩子去看他太爷爷太奶奶,三儿嘿嘿傻乐,问我吃饭没?我刚想说哪来得及,突然眼前一黑,摔在地上,仰头一看,真是吓一跳:“二子,你脸怎么了?”
从小二哥就爱疯闹,还是没变,我以为他关了这么多年应该关傻掉,政府才会原谅他,没想到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只是脸上多了条疤,还真吓我一跳。
“二子也是你叫的?叫二爷!”他把我拉起来。
“你样子变了。”
“对呀,多大了还不变。这女的谁呀?”
安雯没看他,转身往鱼池走去。
“二哥,那是末姐朋友,那个,朋友。”三儿说着伸出小指。三个人围圈聊天,听二哥讲监狱风云。
我妈出来喊:“末儿,赶紧,跟雯雯来家吃饭。”
安雯和我都一愣,我朝她摆手,示意进屋,饭厅里家家看到安雯就不吃饭了,吵着要吃巧克力,怪不得我妈叫她雯雯,有这么个情报员,家家一会儿漂亮阿姨,一会儿雯雯姐姐,搞得我很错乱。妈让我们先吃,她上去收拾房间。我问大嫂都说什么了?大嫂示意孩子在呢,我也不好再问,吃完上楼,大嫂说奶奶刚睡下,别去问好了,省得老太太再起来背诵一遍功课。我带着安雯上了三楼。几个亲戚都搬走了,家里只剩下二伯全家,和我们家,四叔家也只有三儿还在这,小姑白天来陪奶奶,晚上就回镇上的家里。
她东望西看说有意思,比别墅有趣。我带她上天台,地上架着网架,还晒的虾干和地瓜干,我蹲下捡起一个,搓了搓,放进嘴里啃起来,她撇着嘴看我。
“看什么,我又没逼你吃。”我啃着地瓜干,把风吹上的沙子吐出来。
她蹲下捡起一只虾干,闻了闻,搓了搓,咬了一截:“这么咸?”
我拿过来舔了一下:“不咸,再淡会坏的,晒好便于存储,吃前泡水就好了。”说完把半截虾干扔到网上。
“你真恶心,那只被咬过了。”她借着微弱的灯光凑在网前仔细找着那半截虾干。
“别找了,给,这个不咸。”我用手摸了一只大点的给她。
她小心咬了一点点,说还好,我指着车间说那以前有两个坟,她一听来了精神,问是不是刨出什么东西了,我又捡起一块地瓜干,边啃边说建厂时的故事,她也捡起一块,搓搓沙子吃起来。
“你怎么不吃虾干,是不是小心眼舍不得?”她仰着脸问。
“你特希望我做你心目中的农民是吧?”我又挑了一只大的给她。
“就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她接过去吃起来,觉得咸就拿地瓜就着。